事实上狱警来过,但拖走的不是自己。
刘莽此时正在接受刑讯,但令人疑惑的是,这座偌大的监狱里并没有令人崩溃的惨叫声,取而代之的事久违的安静。
这种“久违”到底有多久,他都不记得了,好像从自己来的那一天就每日每夜都生活在鬼哭狼嚎里,如今让他迎接一个真正的“宁静的早晨”,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狱警没有骂骂咧咧,没有胡吃海喝,没有赌钱打牌,一改平时邋遢的模样神色匆匆的端着木水盆在过道里穿梭。
“哗啦”一盆盆清水尽数向前泼去,冲刷着水泥地面上的血污,一波波的水流涌向过道的深处。秦升看着那泼下的水,在冲击到地面时溅起大量的水花,迸起一定的高度,沾湿了狱警的裤脚,黑色的布料变得更加深沉。
他听别人说,今天有一个特殊的人要来。
那是一个身份很高的长官,一个年轻有为的女人,
一个,有洁癖的人。
其实关于那个女人的传言,秦升听过了不少,不近人情,不喜酒肉,不爱金钱,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这些狱卒,没事干的时候就会聊起她。
不仅如此,秦升也没听说她有过任何的兴趣爱好,除了带兵打仗以外,她的生命里好像就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清心寡欲,简单的令人不可置信,可越是揣摩,越是疑惑。
但在这种时刻,秦升实在没有办法因为遇到这样的人才而感到高兴,反而,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遇到像她那样的人而感到遗憾。
秦升微微摇了摇头。
据传,那人喜欢安静,于是整个监狱都停刑一天。
那人爱好整洁,于是所有狱警都扮演起清洁工的角色。
可是这日积月累沉淀下的血污岂是简单一盆水就能冲刷掉的?
唯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让牢房里潮湿的气息又浓重了一些。
清澈的流水泼去一滩又一滩,许久之后,狱警们终于收起木盆,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过道的两侧,站在了那个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站过的岗位上,等待着那位长官的到来。
……
……
随行的军官拉开车门,什造从车里下来,伸了一个懒腰。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破败而狭长的建筑,眼中写满了漠然与冷淡。
被粉刷成灰白色的水泥墙已经开始脱落墙皮,斑斑驳驳,想必里面更是腐朽不堪吧。房顶的瓦片,也多是破裂的样子,大风过后,大概就会从屋顶上滑下来,杂草漫无边际的生长着,这一切倒和这荒郊野岭格外的搭调。
那么多荒凉的景色,却击不起她内心一丝涟漪,他冷淡的一扫而过,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天空是灰色的,铁门是黑色的,锈迹是红色的,人,人没有颜色。
若不是因为刘哔的家人,这种荒凉的地方,她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踏足。
她讨厌囚室。
“走吧”什造对旁边的士官说道。
监狱长面带笑容的迎上来,姿态优雅,可身上却沾染着深深的腐朽气息。什造不动声色的避开,与那个人拉开一定的距离,无视他微微沉下的眼光,望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