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定一声不吭,双手一软,抱着父亲大腿,缓缓滑倒在脚下,两眼犹自睁着,目中充满迷惘之色,连死也不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怎能对自己痛下杀手?
齐天叹道:“岳掌柜这又何必?”岳无双厉声道:“这难道不是小候爷逼的岳某?”齐天顿时语塞。
倾城怒道:“你自己养子不教,惹祸上身,咎由自取,与我们何干?你儿子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岳无双不答,事无至此,再讨论对错,也挽回不了儿子的命。
齐天转过身去,抱起谢伯钦遗体,黯然往门口走去。倾城喊道:“谢老头的仇,难道就此算了?”见他不应,只得疾步跟上。
那车夫不会武功,见适才打斗凶险,退到门边,也跟了出去。他想到主子遇险,自己身为仆从,反而顾全己身,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惶恐,呐呐的道:“对不起,小候爷。”
齐天不解道:“孙大哥何出此言?”那孙大哥道:“刚……刚才小的本该挺身而出的。”齐天道:“幸好孙大哥机灵,我还怕你莽莽撞撞,碍手碍事呢。”
齐天抱着谢伯钦尸首,和倾城登上马车,道:“回府去吧。”那孙大哥心中稍安,驶着马车,往回而行。倾城知齐天情绪低落,破天荒的一路没有烦扰。
一行回到代王府,府丁见小候爷带回一具死尸,急忙禀告上去。一会李凤霞和齐继业急匆匆出来。
李凤霞愕然道:“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让你们进宫谢恩的?”倾城将经过说了一遍,见齐继业阴沉着面,一言不发,不安的道:“是不我们做的不对?还请舅姑责罚。”
李凤霞生怕是在皇宫闯出祸事,顿时放下心来,强笑道:“你们能念着旧情,知恩图报,为娘欣慰还来不及,怎会责罚你们。”
齐继业道:“可是‘四海钱庄’那孩子?”李凤霞打断道:“那孩子怎么了?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长大了还得了,怕不得有更多无辜的人,被他蹂躏而死。”
齐继业默然不语。李凤霞又道:“再说人家被他老子大义灭亲,关天儿和城儿什么事?”齐继业叹道:“话虽如此,岳掌柜遭遇丧子之痛,只怕到头得将这笔帐,算在代王府头上。”
李凤霞昂首道:“那又怎样,代王府屹立不倒,是本身树大根深,经的起风雨。如果有天代王府倒了,那也绝对不是风狂雨骤,而是这根基腐朽了。”
李凤霞说到这里,顿一顿,盯着儿子,一字一字地道:“而这根基便是正道而行。”齐天心中一凛,正色道:“孩儿谨记在心。”
李凤霞抬起头,只见东方天际,终南山若隐若现,心中若有所悟,心想除了那青山可历春秋,世间又有什么不倒的大树!向丈夫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齐继业听妻子语气,突然低落,陪笑道:“要说的殿下都说了。”他皱起眉头,道:“只是谢师傅的后事,云儿还小,按说当由天儿代劳。可代王府刚办喜事,未免相冲,不如由大慈恩寺超度如何?”
齐天情知自己虽和人家颇熟,终是泛泛之交,人家的后事,由代王府代为操办,且不说多有忌讳,也名不正言不顺,父亲如此安排,再也妥当不过。
齐天转向倾城道:“城儿,还得麻烦你跑趟国子监,云儿这孩子,相对我更听你的话。”倾城点了点头。
李凤霞道:“让小孙送你过去。”话还没说完,人家早一溜烟似的跑得无影无踪,摇头苦笑,道:“这孩子,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
倾城前脚刚走,许然父子后脚带着一位斜披帛带、穿着短裤、打着赤脚、黑身卷发的昆仑奴而来。
三人走到近前,许然指着齐继业,向那昆仑奴,道:“以后这就是你新的主人。”那昆仑奴躬身道:“见过主人。”口音虽然浓重,倒也有板有眼。
齐继业愕然道:“许兄这是唱的哪出?”许然道:“这是昨天和嘉良公的赌注,对驸马爷这次出征,可能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