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深出一口气,只对瓜尔佳氏道:“回去把自个儿弄干净,好生歇息。”然后,也领着一行人渐渐远去。
瓜尔佳氏瘫在地上只是哭泣。
子玉过去对瓜尔佳氏道了两字:“荡!妇!”
语气十分犀利!
瓜尔佳氏乍然停住了啜泣,怔怔抬眸望住子玉,“是你!是你!是你陷害我!”
子玉回身看一眼霁月。
霁月上去就是给了瓜尔佳氏两个嘴巴子。
子玉厉声道:“福晋糊涂了!”
霁月讥讽道:“分明是自个儿不要脸,还总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载湉沉声道:“好了,”又朝王商使了个眼色,“把嫡福晋好生送回醇亲王府邸。”
王商嘴角浅浅一翘,应声就把人带下去了。
子玉叹息一声,向载湉行了礼,而后退下。
载湉看了我半晌,走到我面前来牵起我的手道:“走吧!”
我敛起色来,飞速一抽手,含笑问:“走哪儿?”
载湉笑道:“自然是陪你回景仁宫。”
我抿嘴一笑,“不必了,奴才自个儿能回去,皇上还是去永和宫陪姐姐吧!”
载湉向后看一眼,“瑾妃刚走。”
我听言,心中愈加来气,难不成若是放在方才,还就真跟着子玉走了?我便又笑道:“那皇上就去钟粹宫看皇后娘娘吧!”
说完,也没等载湉回答,我就回身径直向后走去。
莺儿跟在一侧问:“娘娘,皇上方才要去景仁宫为何娘娘拒绝?”
我打眼看她,“你不懂。”
莺儿笑,“奴婢怎么不懂?”
于是,我笑问:“你懂什么?”
莺儿道:“奴婢晓得,娘娘和皇上这叫情趣!”
情趣?!
我无奈一笑,敲她头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
莺儿委屈道:“娘娘怎么这么说?”
我凝滞住脚步,看着她问:“情趣是什么?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信口说得?”
莺儿小声道:“情趣不就是修养么?”
修养?!
我“嘶”一声,挠一挠头,面上有些挂不住,试探问:“你所言的情趣原是这个意思?”
莺儿“嗯”一声,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还能是什么旁的意思么?”
我笑一笑,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情趣。没错。”
酉时,常泰入了殿来说载湉今儿翻得是钟粹宫的牌子,我气得连鹊儿刚端进来的银耳莲子羹都没喝下去,忍不住一拍小几,又弄得我手生疼。
鹊儿说帮我梳洗,我不要!
莺儿说帮我篦头,我不要!
鹊儿搬了古琴来,我不弹!
莺儿拣了书籍来,我不看!
……
整个人仿佛像是一个气球,气鼓鼓地,只消人一戳就会立刻原地爆炸!
直到酉时三刻,耳边传来常泰请安的声音,“皇上吉祥!”
我一喜,随即就爬到小几上头轻轻掀开月窗往外偷看,果真是载湉,一袭亮灰色纱缎长袍,腰间系着那条我亲手为他绣制的白竹丝帛水烟绦带,上头扣着金镶玛瑙钩环,月色如水,从天边轻轻泻在载湉的发辫上,剔透轻莹,眼中看着载湉,随后心绪又是一转,想到他多日没有理我,今日还故意气我,火气就不禁冲上心来。
王商在外头敲门,“莺儿,鹊儿,皇上在外头呢!”
莺儿、鹊儿正要去开门,我忙拦住。
只道:“皇上,奴才今儿身子不适,皇上还请回钟粹宫吧!”
载湉被关在门外道:“珍儿,朕来了,别使性子了!”
我道:“皇上,奴才是真的身子不适,皇上请回吧!”
载湉道:“下午时不还好好的?”
我柔声道:“是急症。”
又推脱了一会儿,载湉见必然是进不来了,也就只好悻悻离开。
第二日酉时三刻。
载湉又来了,“珍儿,开门。”
王商白日里自是早就过来景仁宫报过信,说是昨晚上载湉哪里都没去,就是歇在养心殿,又说今儿载湉翻得就是景仁宫的牌子。
我心一疑,王商一个太监,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昨晚上有为翻牌子的事情生一份气,要么就是王商天生懂女子的心思,要么就是载湉昨晚在养心殿跟王商嚼了关于我的舌根子。
我正坐在榻上一面吃着甜藕羹,一面朝外头道:“皇上请回吧!奴才今儿有些头晕,恐侍奉皇上不周,皇上还是去钟粹宫或是永和宫吧!”
载湉温言道:“朕今日就是翻得景仁宫的牌子。”
我在里头小声对莺儿、鹊儿道:“这甜藕羹不错,明儿再来一碗。”
莺儿、鹊儿道:“是。”
载湉又敲了两下门。
我刮了刮碗边,轻叹道:“原是敬事房不该把奴才的牌子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