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夫人自打了让探春也进王府的主意,得了个空儿让宝玉拿着贾府的帖子递到北府。北静太妃正因连日迎来送往的身子疲乏的很,此刻拿着贾府贴儿,更是兴致缺缺。若不去,想着这府同那边还算交好,又是同朝为官,恐面上不好看,再者黛玉还是住在那府上的,遂沉吟了下对水溶道:“溶儿,我就不过去了,你代我去走一趟。既然那府的老封君是你王妃的外祖母,想来也是心疼她的,恐是找了个由头想叫你过去看看,这也不算很出格儿。再者圣旨已下,你也该过去谢谢贾府这些年对媳妇儿的照顾。”
水溶听了躬身道:“是。原也该孩儿走一趟的,母妃安歇,孩儿自会安排妥当。”说完行礼退下。
贾府一接到北静王的回贴儿,登时欢天喜地起来,不仅贾赦、贾政喜气洋洋,连贾母王夫人也笑容满面。紫鹃差异道:“王爷即使来也只能在前堂,怎么老太太也忙着收拾屋子。”雪雁冷笑道:“不知又要算计什么?姑娘,你可不能让王爷着了他们的道儿。”黛玉顿时红了脸,啐道:“你胡说什么?我还能同王爷见面不成?要不要我活了?”
王嬷嬷也道:“若论婚事,王府自该同林管家商议,再者也无需王爷出面。按规矩,定了亲的两人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这府上若是因朝堂往来,也不该请到内宅才是。”众人正在疑惑,春纤气冲冲甩帘子进门道:“这府上真是蛇蝎心肠,看不得姑娘好,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连点脸面都不留了,竟做出这种事来。”说着径自拿起茶水灌了两口。
雪雁一把夺过来,急道:“怎么这话没头没尾的,说清楚,又是怎么回事。”春纤缓了缓,对黛玉道:“姑娘,我说了你可别急,横竖我已有法子了。”黛玉淡笑道:“我还没什么,看你先急的满脑门是汗,坐下慢慢说。”
春纤脸上仍有怒色,愤恨道:“刚刚我从外面拐进园子,不想听二太太屋里的玉钏同小丫头炫耀说这府上三姑娘将来也会是王妃呢,原本我也没在意,不想听到北静王爷字样,再仔细一听,竟是打了让三姑娘也进王府的主意,真是猪油蒙了心,算计到王府头上了。”书香正给黛玉换茶,听了这话疑惑道:“这讲不通。王府岂是那么好进的,这府上再张狂也知道别说是给王爷做侧妃了,就是个通房丫头也要知根知底,过明路的。”雪雁冷冷道:“不是在收拾内宅了吗?老太太若请王爷到上房坐坐,王爷焉能不去?”
其他人还在疑惑,黛玉却是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冷笑道:“若王爷自己看上了,明路不就有了?”众人一愣,若在内宅与探春来个偶遇,探春必是要上前见礼的,若入了王爷的眼,后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黛玉心里一阵发寒,不想这府上竟算计至此,总觉得贾母对自己还是有点温情的,哪怕看在母亲面上也好。紫鹃由自不信道:“三姑娘怎可能去抛头露面,大家脸面还要不要了,羞也羞死了。”
黛玉轻轻叩着手里的茶盖,淡笑道:“三妹妹当然不会,二太太却不这样想,若三妹妹进了王府,将来也能帮衬着宝玉不是?可怜三妹妹心高气傲,平生最恨做小。她不惜抛弃生母,委曲求全的讨好太太,不就为了将来能出去做正头夫妻。却不想太太为了富贵荣华,将她糟蹋至此,真真可恨。”春纤怒道:“这府上真待不得了,我去告诉林管家,明儿我们就回府,省得在这里看他们的嘴脸。”书香哼道:“焉知不是三姑娘愿意的呢,我瞧着这几天她也是羡慕姑娘的,有道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
黛玉摇头道:“三妹妹只是羡慕我得了个好姻缘罢了,好歹也是受礼仪诗书教养这么多年,哪能干出这种事来。这必是太太的主意,这些年我一直当她是亲舅母的敬着,她平素看我不顺眼也就罢了,到这地步还不知悔改。”说完又叹息道:“罢了,过几日我们就回府了,这府里的事我们也管不了。嫁银一直寄放在这府里,到现在也没个声响儿,这些天我还想用个什么法子挑明此事,又不伤了彼此的情分。既然他们把王爷请来了也算省了我的心。”说着叫过春纤吩咐了一通,直把春纤听的连连点头,两眼放光。
且说腊月月二十一早,贾赦、贾政携贾府子侄等候在正门外,远远看见王府的轿子过来,忙跪下迎候。北王府的轿子及到门前方落地,自有小厮上前打帘请扶,只见北静王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眉若横山、目似明星,好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