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了看殿中跪着的水玉夫妻,摆手道:“起来吧,让外臣看着成何体统?”水玉磕了头,起身立于一侧。水溶悄悄松了口气,公主再不来,真是要无法收场了。
公主依旧白衣胜雪,眸中含情,面若寒冬疏梅,笑如俏冷春水,美的追魂夺魄,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公主行了国礼,口称,“达瓦依然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福!”皇上抬手笑道:“公主请起!不知道公主来所谓何事?”公主淡声道:“依然原为结亲而来,如今来天朝已有数十日,天朝却未有张罗婚事之景。请问皇帝陛下,两国所定的盟约是否还做数?”皇上一滞,微带讪笑道:“当然作数!与贵国结为永久盟友,是我朝的大喜事,岂能轻易更改!”公主道:“那不知婚事皇上定于何日?我也好让使臣早些回去复命。”
皇上看向水溶,水溶只得出来躬身道:“请公主见谅,小王不能迎娶公主!”公主淡漠道:“王爷既不能迎娶,天朝自有可娶我之人,请皇上另指他人便是。”左丞相想了想,上前道:“公主殿下,皇上已定了北王爷!”达瓦依然脸蓦地一寒,眼中似是射出冰刀,冷声道:“柔然虽是小国,却也不会任我受如此屈辱。我好歹是个公主,亦有公主之尊严,如今北王不愿迎娶,我还要求他不成?”又转头对皇上道:“陛下,这就是天朝结亲的诚意?”达瓦依然全身散发的冷气让人不敢小觑。皇上想着近日北方匈奴蠢蠢欲动,自不想再与柔然结怨,更何况柔然已归顺天朝,遂道:“公主多虑了。只是以公主之尊,天朝难有官位、年纪都与公主匹配者,方耽误了下来。”左丞相又道:“公主美貌无双,按我朝律法不可嫁给太子,皇上方定了北王爷!”
达瓦依然轻轻冷笑,转头见水溶只悉心照顾着一个有身孕的年轻妇人,再看该女子虽身怀六甲,轻纱遮面,却是剪剪秋水眸,渺渺青云发,懒舒眉黛,冷香飞枝,尽显风流,便知这就是北王妃了。看着水溶神情凝望的眼神,达瓦依然忽然心生酸涩,忙转开眼,正对上太子来不及收回的眼光,心下一颤,想起那日水溶的话,遂回头淡然问丞相道:“只是因为我的美貌,方不能嫁给太子吗?”左丞相道:“是!”达瓦依然轻轻笑了起来,婉转如风中的轻铃,“没想到天朝竟有如此浅薄的规矩!”说着蓦地拔下头上的白玉巧蛇簪子,狠狠向面颊划去,秀发如瀑布般落下,遮住了达瓦依然半个脸面,鲜红的颜色顺着白皙凝脂玉颜蜿蜒而下,流过天鹅曲颈,点点滴在白色的纱裙上,如雪地里盛开的朵朵红梅。
众人怔怔看着这一幕,如石化般立在当场,呆若木鸡,大殿里死一般宁静。水溶早已知此事,忙将黛玉面向内揽在怀里,不让她看这血腥一幕,又柔声安抚着,恐吓坏了她。
半响,太子第一个回神,一个箭步上前,将达瓦依然抱在怀里,转头大喊道:“都站着作甚么?快去叫太医。”内侍忙小跑着出去。达瓦依然意外的看着太子毫不掩饰的焦急神色,若有所思,忽然心中灵光一闪,微微侧头看向水溶,用眼神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意外之喜?水溶含笑点头,复又低头在黛玉耳边说着什么。达瓦依然稍稍松了口气,方觉得面上疼痛难奈,不自觉抬手去抚摸脸颊,却被太子一手抓住,“别碰!当心留了疤,太医马上就来了。”达瓦依然微惊,诧异太子的心细,遂轻轻对太子浅笑,见太子又看呆了去,笑意更浓,缓缓闭眼掩去痛楚神色,任由太子抱着去了偏殿。
不久,吴太医就带着药童急匆匆赶过来,行礼问安毕,皇上道:“公主在偏殿,快去看看。”吴太医忙又去了偏殿。一进门见太子立于床侧,刚要行礼,太子忙道:“免了,免了。快看看公主可伤的厉害?”说着侧身让开,方便太医验看。吴太医年纪大了,偏殿里光线不强,太子忙命内侍点烛亮灯。
一时太医诊断毕,回道:“回太子殿下,公主用力甚大,伤口深可见骨,恐怕将来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太子深深皱眉,阴着脸沉声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那还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作甚么?”吴太医从未见太子如此怒气,忙跪下磕头道:“太子息怒!实在是公主伤的极深,微臣只能让公主伤口愈合之后,再配合玉肌活肤丸,假以时日,方能用脂粉遮掩。若要恢复如常的模样,是不能够的了。”太子还要再说,达瓦依然出口道:“太子殿下,别难为太医了。留个疤也好,我就不是红颜祸水之辈了。”太子怒道:“胡说!那些迂腐之徒只会满口仁义道德。天朝医术高明,怎会连个伤疤都治不好。”又对吴太医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公主的伤治好,否则我拆了你们的太医院!”吴太医连连磕头称是!达瓦依然看着太子冷然的神色,长长出了口气。
正殿里,皇上皱着眉头道:“没想到这个公主竟是如此刚烈之人,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朕怎么跟柔然交代?”右丞相向前道:“皇上,公主已经伤了,唯今之计还是想法子弥补才好。”皇上问道:“爱卿们可有何良策?”水溶上前道:“皇上,如今只能给公主寻一良配,以安抚柔然。”皇上瞪了水溶一眼,没好气道:“你说说满朝文武还有谁算是‘良配’!”说到最后俩字,已是咬牙切齿!水溶不慌不忙道:“公主尊贵无双,只有太子堪配!”话一落,左丞相已出口阻拦道:“万万不可!公主容颜已毁,言容德功,妇容有亏,岂能嫁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