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一听有人送礼,又是个郎君,戒备心顿时尽去,当即奔到外面,笑道:“你们是来给我姑爷送礼的么?”
为首那人笑道:“若你姑爷是沉央郎君,那便是了。”
“正是呢,我家姑爷便是你们要寻得人。”盈儿大乐,只见他们人人手里捧着锦盒,看上去沉甸甸得,她心想,若都是真金白银那便好了,正好拿来与姑爷建道观。
沉央走出来,为首那人行了一礼,笑道:“见过沉央郎君,小人奉我家郎君之命前来送礼。”说着,把手一挥,身后数人捧上锦盒。
盈儿揭开其中一个,大乐不已,只见那锦盒里装满了珠宝玉饰,一看便是上品,俗话说得好,黄金有价玉无价,也不知值多少银钱呢。
“你家郎君是何人?”沉央问道。
那人笑道:“我家郎君说,本想今日便来寻沉央郎君,但有事走不开,改日定然亲来。”
沉央心头一动,笑道:“你家郎君可是姓李?”
那人笑道:“正是。我家郎君还说,沉央郎君一表人才,小人只需一看便知,今日一见,沉央郎君果然是龙章凤姿,非凡人物。”
“是呢,我家姑爷就是非凡人物,你家郎君眼光倒也不差。”盈儿紧紧抱着锦盒,深怕有人与她抢。
沉央好生尴尬。那人又道:“既是见过了沉郎君,小人这便回去复命了。”
“沉郎君,我家姑爷可不姓沉。”盈儿道。
那人一愣,沉央却笑道:“礼物我收下了,回去告诉你家郎君,沉央要往终南山,改日他若来……”看向长孙熙月。
长孙熙月道:“若是有人来寻你,我自会告知于他。”
“多谢少卿大人。”沉央道。
“是。”那人又朝沉央一礼,转身离去。几人方一走,盈儿便道:“姑爷怎识他家郎君?”
沉央笑道:“他家郎君是我结义兄长。”
“结义?姑爷,你几时与人结义啦,我怎不知?”盈儿瞪大了眼睛,心思转开了。
沉央微微一笑:“便是昨夜。”
“又是昨夜……”
小丫头很是不乐,心想,我与姑爷分开不过一夜,姑爷便有了结义兄长,若是三日两日,岂不是连娘子也有了,再要一两年,那,那就糟糕啦,定是连孩儿也有了。
且不说小丫头心思,只说众人离得长安,直往终南山而去。
终南山气象万千,绵延起伏八百余里,放眼看去,白云绕青山,青山叠如障,飞鹤从云来,流瀑起山间,当真是龙起于陆大福之地。一路上,有那莫步白做向导,众人倒是少走许多弯路。
策马飞奔,一路清风相随。路过一地时,盈儿忽然勒住马,看向远方,惊道:“那是甚么地方?”
“那便是宗圣宫了。”莫步白笑道。
沉央停马看去,但见苍翠青山中藏得好大一片院落,屋脊比鳞,一望而无际,牌楼气势恢宏,中书四个大字,楼观仙都。远而望之,背面青山浑似一龙头,微微昂起,注目长安,果然是龙首俯仰之地。
莫步白笑道:“自唐而始,宗圣宫便是天下第一道门,终南山也是天下第一仙山。宗圣宫门人弟子众多,外三门,内三门近有千人,掌教罗真人自开元二十八年与金刚三藏大法师斗法之后,一举折服佛道二门。只不过经那一战,二人成道法器俱有损伤,罗真人不得不一心潜修,教中事务倒是多由二位副掌教打理。”
听到‘成道法器俱有损伤’长孙熙月看了一眼莫步白。
“另一位是谁?”盈儿问道。
夏川樱子道:“一位自然是萧半月萧副掌教,另一位却也姓萧。”
“姓萧,莫不是兄弟?”盈儿奇道。
樱子笑道:“那位萧副掌教是个女真人,怎会是兄弟?”
“女得?那便是兄妹。”盈儿道。
樱子格格一笑,看着沉央,意味深长道:“却也不是兄妹。”
盈儿道:“那便是师兄妹。”
樱子笑道:“师兄妹也是兄妹。妹妹,你往日那般聪明,怎地今日便猜不着了?”
盈儿歪头想了一想,忽而脸上一红,对长孙熙月道:“长孙姐姐,樱子姐姐欺负我,盈儿才不聪明呢,盈儿是个又笨又蠢得小丫头,猜不得着的。”
樱子笑道:“你分明猜着了,却不肯说。”
“盈儿没猜着。”盈儿悄悄看了一眼沉央。
长孙熙月莞尔一笑:“你猜得没错,那位萧副掌教名叫萧清纶,是萧半月副掌教得道侣。萧半月副掌教以往并不是宗圣宫中人,开元二十四年,正月十八,二位萧副掌教结为道侣,萧半月副掌教方才入得宗圣宫。”
“开元二十四年,正月十八……”沉央喃喃自语。
盈儿悄眼看去,见姑爷发怔,只当他也在想那道侣一事,小丫头初识情事,好不害羞,暗道,盈儿只是喜欢与姑爷在一起,却不是像姐姐说得那般,定要姑爷娶盈儿,姑爷是姑爷,当娶我家小娘子,盈儿只是一丫头,陪在姑爷与小娘子身旁便好了。
这般一想,心里又是略酸,便想岔开话题,嘟嘴道:“萧道爷定不如他娘子,他娘子管着偌大得山门,他却只顾着那么小得一个朝云台。”
长孙熙月道:“话不可这般说,道门中人讲究出世入世,二者皆是修行,哪里分得高低?况且,楼观派创派虽久,然而名垂天下不过百余年。试想,若无隋末时期出世弟子奔走于四方,显法于人前,也无今日之盛景。正义道也当如此,切不可贪图山中安逸,需知大道乾坤,终是阳抱阴缺,少一不可。”
这话却是勉励沉央了,沉央自幼随着老道士耳濡目染,自是知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得道理,他听得精神一振,朝着长孙熙月一拜:“多谢姐姐提醒。”
“姐姐?”夏川樱子一愕。
长孙熙月一怔,转而脸上又是一红。
“便是姐姐呢,长孙姐姐比姑爷大。”小丫头点头道。
樱子噗嗤一笑,长孙熙月脸上更红,心下微有些恼,倒不是恼沉央唤她姐姐,而是恼樱子怪笑,当下冷冷一哼,提马飞奔。众人当即跟上。
又行了小半日,夜色已深,便露宿于野,都是各有本领之人,倒也不惧。到得第二日晌午,众人方才来到目的地,把马栓在山下,举步往山上走去。
沉央边走边看,但见这道山脉颇是雄伟,障云葱葱,奇峰如丛,山间有条小道,弯弯曲曲没于草丛中。
盈儿奇道:“怎会有条路呢,莫非这山有主人了?臭抹布,你若是糊弄我们,定要你好看。”
俗话说得好,一山难容二虎,道门中人选址,首重风水福德,其次便是这邻居。天下虽大,洞天福地不多,自有同在一条山脉之时。然而一般说来,能避则避,能远则远,如罗孚山那般花首寺与都虚观近在咫尺极是少见,何况那是佛道二门,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实则也是明争暗斗不休,总要分个高低。
正义道初立,唯有掌教老爷一人,副掌教大法师一人,小鬼一只,若是得了个恶邻居,岂能有好?
莫步白笑道;“莫某岂是那般不知轻重之人,诸位上山便知。”
盈儿冷哼一声。
长孙熙月欲言又止。
当下,众人沿着那条小道上山,这条小道时隐时显,道上也长满了杂草,显然是久无人来。走得一阵,突听前方传来打斗声。“果然有人!”盈儿提着剑朝声音来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