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奔一阵，林影森森，也不知来到了哪里，突然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这下摔得极狠，手掌被石头擦破了，火辣辣地疼。她却顾不得疼，忙即抬头朝天上望去，一看之下，顿时气泄，但见夜空漆黑如墨，已无粉色人影。

人追丢了，手上鲜血流下来，一下一下直疼。远处黑石如鬼，树林里不时传来阵阵怪叫声，又尖又厉，听得人毛骨悚然。回望来处，又早已辨不清方向。

这时，她才知道害怕，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两腿，想哭又不敢哭，只觉得冷。

突然，树林里有道影子一窜而过。她大吃一惊，提剑叫道：“谁，是人还是鬼？”

那道影子又动了两下，草丛里响起悉悉索索声音。她壮着胆子，喝道：“洛阳剑仙华阳子在此，妖魔鬼怪速速遁形！”

妖魔鬼怪自是不遁形，她怕极而怒，一剑扔去，嚓地一声响，又吱地一声叫。她心下大奇，哆哆嗦嗦走过去，蓦然哈地一声笑起来。原来，那草丛里并没有甚么妖魔鬼怪，却有一只兔子，已被一剑插断了气。

“咕咕噜……”几下异声响起，她捧着肚子脸上一红，笑道：“今夜华阳子替天行道，路宿野山，突遇仙兔一只，吃了当长生不老。”

说着，把那兔子提起来，用剑刮去皮毛，又寻了一处水洼好生清洗一番。她身娇体贵，自是从未做过这等事情，也不知剖肚取肠，只把那兔子一洗，便去寻了些树枝，架了起来。

万事已备，只缺火石。不过，这也难不倒洛阳剑仙华阳子，她撕了一截衣裳，提起剑来，照着一块石头猛地一斩，火星四溅。足足斩了二三十剑，方才取了火，升起火堆。好在那剑品质不俗，竟未斩断。

旁顾无暇，肚子又饿，倒也不再惊怕。

蹲在火堆前，只等仙兔烤熟，便即大吃特吃，长生不老。

“女娃儿，你从哪来？”

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小女郎大吃一惊，猛然回头，便见树林里走来一个老妇人。

那老妇人拄着一根奇异拐杖，浑身黑衣，满头白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看上却极是骇人。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小女郎举起剑，指着老妇人喝问，吓得浑身发抖，甚么替天行道，甚么仗剑走天涯，通通抛到了九宵云外。

老妇人桀桀怪笑：“月黑风高，又是空山野林，女娃儿，你倒是猜上一猜，老婆子该是人还是鬼？”

“我，我怎知道？”小女郎牙齿直打颤。

老妇人走到火堆旁，看了一眼火上烤兔，冷笑道：“老婆子闻得香气而来，不想却是不能吃的兔子。”看向小女郎，磨了两下牙，裂嘴笑道：“女娃儿倒是细皮嫩肉，若是去了内腹，架在火烤上两三个时辰，想必满山的鬼怪都会闻香而来。”

听得这话，小女郎惊骇欲死，突然一声大叫：“妖怪受死！”一剑刺去。

老妇人嘿嘿一笑，抬起拐杖一格，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坚韧无比的宝剑竟然应声而断。小女郎惊眼看去，便见那老妇人拐杖有异于常，杖首乃是一爪，形同人掌。

“女娃儿，快猜吧。你若猜对了，老婆子便容你一条生路。若是猜错了，那便填老婆子的肚子吧。”

老妇人坐了下来，把那拐杖放在腿上，又剥开遮在脸上的头发，朝着小女郎森然一笑。

“呀！”

小女郎定眼看去，惊呼出声。只见这老妇人长得奇丑无比，吊眉，塌鼻，三角眼，面相极是凶恶狰狞，看上去便似从地狱里爬出来得恶鬼一般。

“可是觉得老婆子丑？老婆子告诉你，我还有一项本领，若是把你这如花似玉的女娃儿吃了，老婆子便能如你一般貌美如花。老婆子数到三，你若猜不出来，说不得，老婆子便得变上一变。一……”

老妇人数起数来。

小女郎又惊又怕，稍一耽搁，老妇人已数到了二。眼见便要数三，她心下大急，脱口道：“你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老婆是甚么？”老妇人冷然道。

“妖，妖怪。”小女郎急道。

“妖便是妖，怪便是怪，妖与怪怎能混为一谈？女娃儿，你猜错啦。”

老妇人站起身来，裂嘴一笑。这一笑，直把小女郎骇得魂飞天外，突地叫道：“不公平。你让我猜，我也得让你猜。你若猜不中，便不能吃我。”

老妇人冷笑道：“你要老婆子猜甚么？”

“你猜，你猜我是谁？”小女郎叫道。

“好，我猜。我猜。我猜你是皇室宗亲，是太子的孙女，楚王的女儿，李华阳。是也不是？”

说着，老妇人裂裂一笑，提起拐杖朝小女郎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