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朝凤坐在远处帐口,一边喝酒,一边笑道:“甚么人打探妖怪?”
思结鸿羽道:“一个红衣女子,骑着骆驼,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
余朝凤抓起剑,唬地起身,冷声道:“孤身一人,又穿着红衣,定是妖怪!”
思结鸿羽被他吓了一跳,摆手道:“不是妖怪,若是妖怪,早就把我杀啦。”
余朝凤冷然道:“人在何处?”
思结鸿羽道:“她向我打听了妖怪便走啦,也不知是去哪里。她若是妖怪,又怎会向我打听妖怪?”嘟嚷了两句,朝大帐走去。
余朝凤冷冷一笑,举起酒葫芦饮了一气,走入自己帐蓬。
沉央朝程玉珑点了点头,飞身而起,向阴山腾去。
二人都是身怀大法之人,去势如电,奔得一阵,沉央忽然又听得阵阵驼铃声,寻声看去,就见极远处有一名红衣女子骑着骆驼也往阴山去。沉央目力非常,但因隔得实在太远,也看不清楚那人面目,只见那骆驼奔得极快,一眨眼便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程玉珑轻声道:“要追么?”
沉央摇了摇头,朝阴山纵去。程玉珑当即跟上。夜幕下,茫茫阴山山脉巍峨似鬼,二人一口气纵到山腰,站在一株千年老樟树上,沉央运目四看,果然见得有道山峦上腾着道道妖气。
他冷冷一笑,掖剑便走。
将至山顶时,二人落下地来,白雪皑皑,千年不化。在那雪径之中却有一条小道,直通山顶,极目一望,小道的尽头处隐隐藏着一片庙宇。
俩人艺高人胆大,自是不惧,举步便朝山顶走去。行得一阵,突见一群红衣僧人从斜面林中走出来,不是扛着柴火,便是挑着水桶。
沉央与程玉珑避在暗处,敛了气息,侧耳聆听。就听那群红衣僧人边走边叹气,一名僧人道:“无量寿佛,妖魔狠辣猖狂,我们又能如何?难道杀了那老妖,或是逃出去?”
“杀了老妖?那老妖本领高强,便是上师也被它一掌打死,我们又岂能杀得了它?”另一名僧人颤声道。
沉央定眼看去,这群僧人身上并无妖气,应是那庙宇中的僧人。
漠北的僧人与大唐僧人虽是同为佛门,但不同宗,一者是密宗,一者是显宗,密宗重法身,显宗重轮回。大唐僧人念佛号,多是阿弥陀佛,漠北僧人则念无量寿佛。
这时,又一名僧人道:“若是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前几日,众位师兄也逃,但无一例外都被那老妖捉了回来,用妖火烤了足足三日方死。这几日,每到夜里,我还隐隐听得师兄们的哀嚎声。”面露悲惧之色。
众僧人齐齐一静,显然是想起那等惨景。
过了一会,一名年轻僧人道:“若是不逃,便得替老妖做这些烧水杂役的事。做些杂役也就罢了,但老妖与小妖们几曾把我们当人看?昨日在地牢里,普旺师兄不过是见那些孩子可怜,想给孩子们一些吃食,便被小妖打折了腿。”
一说到地牢,众僧人心头俱是一凛。一名老僧人浑身颤抖,哆嗦道:“无量寿福,妖魔作恶多端,必遭天谴佛怒!”
年轻僧人怒道:“若是老天有眼,老妖怎会到现在还未遭得天谴,漫天神佛也未降怒于它?那些孩子委实可怜,老妖只待凑足九九八十一数,便要将他们尽数炼死,你们忍得,我忍不得。”
“那你要如何?”众僧人齐声道。
年轻僧人把扁担一竖,顿了顿地,说道:“我要逃出去,请西域上师来降妖伏魔。”
“西域千里黄沙,你怎去得?不妥,不妥。”众僧人齐齐摇头。
年轻僧人想了一想,说道:“去不得西域,我便去圣教,请圣教的诸位大法师来伏妖。”说到圣教,眼睛一亮。
众僧人听到‘圣教’二字,均是一震。
先前那名老僧人道:“圣教虽有许多大法师,但行踪飘忽不定,你又上何处去寻?就算寻得,他们也未必会管。”
“是啊,是啊,若是往常,圣教中人行走漠北,但凡有妖魔作乱,便会被他们降伏。可是入冬以来,便鲜少听闻圣教中人出没,你怎能寻得?”
众僧人纷纷劝道。
年轻僧人笑道:“先前漠北也是妖魔横行,自从圣教来了,许多老魔老妖都被逐一降伏。若能寻得他们,必能降得这只老乌鸦。
你们不知,今日我去给那些小妖送吃食,偷偷听得,小妖们又下山去寻孩童了,但却让人在思结部杀了回来,许多小妖都送了性命。在这漠北中,谁能有这等本领,谁又有这等豪气,来得人必是圣教中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