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须罗冷然一笑,并未说话。莫依依叫道:“有输便有赢,有胜即有负,七师妹,若是我们胜了呢?”
“若是我们胜了?”白衣女子冷眼看过众祭司,说道:“那至今而后,不论是草原还是沙漠,便不是诸位祭司说了算,而是可汗说了算。”
貌须罗心头咯噔一跳,猛然看向磨延啜。
磨延啜一言不发,只顾饮酒。
白衣女子又道:“大唐有佛也有道,百无禁忌,方能威震天下。若是一叶障目,一言蔽听,那不论千年百年,铁勒人永远也只是在荒漠含沙饮雪。”
说完,举步便朝屋外走去,站在院中,把剑一摆。雪花簌簌而下,落在她身上,剑上。朵结思面向磨延啜与貌须罗按着胸口,低头请示,貌须罗道:“去吧。”
朵结思转身走入院中,刚一站定,白衣女子便一剑刺来,他吃得一惊,忙即后退,白衣女子凌身欺上,一剑刺他眉心。朵结思心头暗怒,突然一声大吼,雪地上惊现一道虚影,猛然朝着白衣女子扑去。白衣女子凌空一翻,窜到朵结思背后。朵结思不避不闪,又是一声大吼,自其背后突然窜起一道虚影,直奔白衣女子面门。
白衣女子往后一仰,那虚影与她擦身而过。
朵结思共有两道虚影,变幻无穷,时而在东,时而在西。白衣女子雪衣寒剑,仗着身法奇快,那两道虚影一时半会竟也奈何她不得。战得一阵,朵结思冷笑道:“圣教中人便只会逃么,逃来逃去,那要斗到几时?”
白衣女子并不答话,一剑朝他刺去。朵结思大吼一声,一道虚影在他面前凝实,抬起双掌想要夹住白衣女子长剑。
“御鬼而已,算不得甚么本事。”
白衣女子冷冷一笑,剑势已至半途却挑头飞起。朵结思抬头看去,就见白衣女子持着剑,凌空静悬,裙裾飘飘与雪花相融,仿若九天神女一般凛然不可侵犯。紧接着,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九天之上,有物为雷,风云济合,莫不以摧。”
话声未落,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将那刚刚凝实的虚影炸得四五分裂。朵结思与那鬼物心灵相通,当即‘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你输了。”
白衣女子徐徐落下,转身即向堂中走去,默然坐在苏青青身旁。朵结思孤立在院中,愣愣看她走入堂内、坐下,突然又喷一口血,仰天便倒。
“朵结思祭司!”院外众人惊呼,即有一人冲入院中,将朵结思扶起来,朵思结双眼紧闭,已然人事不知。貌须罗冷笑道:“扶他下去,本领不如人,怨不得谁。”转眼又向众祭司看去。
众祭司目光闪烁,方才那道雷霆委实赫人,一物降一物,鬼物虽是变化多端,但阳刚之雷便是鬼物的克星,任它多厉害的鬼物,莫有见了雷霆不惊。
他们均在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下场又有几分胜算?有人自忖胜得,可是却会伤了与性命休憩相关的鬼物,这些鬼物得来不易,若是就这么伤了,甚为可惜。况且,就算能胜,胜几个小女娃儿,那也并不光彩。
“大祭司,还是老朵耶去吧。”
眼见众祭司纷纷躲避貌须罗目光,朵耶老祭司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直咳得不住喘气。莫依依脸色一白,嘟嘴嚷道:“朵耶爷爷,你也要来与我们过不去么?你是做过大祭司的,哪能欺负我们?”
老祭司又咳了几声,笑道:“小阿依慕,老朵耶看着你长大,怎会来与你过不去。只是事关祖神,那便由不得老朵耶了。”
说完,拄着拐杖,佝偻着背,慢慢朝屋外走去,每走两步便会咳嗽一声。
院外众人见得老朵耶走来,均是大惊。
有人皱眉道:“朵耶老祭司终日只知道在城墙上晒太阳,与孩童们讲故事,他,他能胜么?”
“怎不能胜?”立即便有人反驳道:“莫看朵耶老祭司形同枯缟,但老祭司身具大法,与我们都不同,他御得不是灵鬼,而是灵妖。”
“灵妖是甚么?”一名年轻祭司问道。
被问那人笑道:“你往朵耶老祭司手背上看,仔细看。”
年轻祭司眯着眼睛看去,说道:“那是一只鹰。”
先前那人笑道:“你看得没错,正是一只鹰,一只被老祭司降服的鹰。你再看老祭司脸颊两侧。”
听得这话,沉央也向正慢慢走来的朵耶看去,只见朵耶左右脸上各有一道暗纹,一道形似狼,一道形似虎,若不细看,定会以为那是老祭司年已老迈,命将不久,生得死亡斑。
“老祭司年轻时遍行漠北,在狼居胥山上得了一部大法,每降一妖便可将妖灵禁锢于体内,与人斗法时,可幻得妖灵助阵。稍后,老祭司必会把衣服脱了,他身上有得多少道暗纹,那便有多少只妖灵,也就知道为何老祭司常年累月形将就木。”
先前那人淡淡说道,众人听得心头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