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耶老祭司来到院中,拄着拐杖四下看了看,慢慢脱下羊皮大氅,放在台阶上。众人看去,果见老祭司浑身上下道道暗纹纵横密布,赫然难数。放好衣裳与拐仗,老祭司挺起身来,气势顿时一变,看得众人心头一跳。
“师姐,我,我……”
莫依依看向苏青青,想说我敌他不过。苏青青细眉微皱,看向院外,老祭司袒胸露臂站在风雪中,他闭着眼睛纳气,雪花却落不到他身上。
“我去会他。”白衣女子站起身来。
苏青青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敌不过他。”
白衣女子道:“我若敌他不过,师姐再去。”
她们说话并未避人,众祭司冷笑不已,貌须罗道:“若知不敌,认输便是。”
“大祭司说得是,本领若不如人,当也怨不得谁。但苏青青不会认输。”
苏青青起身朝屋外走去,伸手一招,剑鞭已然在手。沉央看去,只见苏青青提着剑鞭缓步走来,每走两步便会抬头向远方看上一眼。他扭头看去,大雪下得正紧,茫茫四野唯有雪花纷飞,哪里有得半个人影?
这时,苏青青已然走到院外,又抬头看了一眼。沉央心头忽然一动,莫非她在等人?
这样一想,心下顿时通明,今夜之事绝非偶然,显然是精心谋划。苏青青极是聪慧,玉珑也与她只在伯仲之间,她那等人物,怎会陷自己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从那白衣女子口中可以得知,她们是有备而来,故意激起这场斗法。既如此,她必然早知这朵耶老祭司本领非同小可,绝非她所能敌。她们挑起斗法,便是笃定能赢,她虽不敌,必有人可敌,她是在等那能赢之人。
沉央心思电转之际,苏青青已走到院中,站在朵耶老祭司对面。老祭司一改方才老朽模样,浑身劲气鼓荡,只听他道:“小女娃儿,你可得仔细了。”
苏青青道:“老祭司法力深厚,本领高强,今日青青不得已向老祭司讨教一二,还望老祭司莫怪晚辈放肆。”
老祭司摇头道:“既然要斗法,那便没有前辈与晚辈。小女娃儿,你若害怕便去吧,我不为难你。”
见他浑身暗纹滚荡,隐隐听得狼吟虎啸,苏青青目光缩了一缩,但却嫣然笑道:“老祭司禁锢了这许多妖灵,难道就不怕有伤天和么?”
听她这样说,沉央愈发笃定她在等人,这是在竭力拖延,若是那人能及时赶来,她便是输了这一场,仍有寰转余地。如若不然,她即一输,那莫依依本领犹不如她,焉能得胜?
老祭司自然也知,他摇头道:“小女娃儿,天生万物俱有灵是不假,但有生便有死,我拘了它们,它们也拘了我,是非恩怨,谁又能说得清。我要你仔细,便是因我一旦施法,那便再也识不得你,难免会伤了你。”
苏青青眨了瞬眼睛,惊道:“那是甚么大法,竟要迷失心志么?”
“小女娃儿,你比还是不比?”老祭司皱眉道。
“比,自然是要比得。”
苏青青微一抖腕,剑鞭哗地一下展开,如游龙,似走蛇,在她身旁绕来绕去,灵动异常。老祭司凛然不惧,只待她出手,他便出手。谁知苏青青却道:“老祭司是前辈,还望前辈多多指教。”朝着老祭司行了一礼。
“若有本领,尽管施展。”老祭司道。
“还望前辈指教。”
苏青青又行一礼,却不抢先出手。沉央看得心下好笑,围观众祭司面面相窥,却无从指责,若说苏青青胆怯不愿战,她已站在老朵耶面前,并要老祭司多多指教。
然而这场斗法,老朵耶原本便有以大欺小的嫌疑,若再先行出手,那传将出去,必让人笑话。便是胜了,也并无光彩。若是要年轻一辈的祭司出手,他们又自忖难以必胜。
雪花纷扬而下,苏青青提着剑鞭一动不动,老祭司劲气蒸腾,眉头大皱。这时,忽听一声冷哼,貌须罗走到台阶上,看着远方大声道:“圣教若是另有人来,那便请出来,堂堂皇皇战上一场。”声音远远传开,便是簌簌风雪声也阻其不得。
众人随貌须罗目光看去,只听‘堂堂皇皇战上一场’在风雪之中来回盘荡,但却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