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在地底窜得一阵,这地底人间通道万千,道道相连,弯来绕去,已然不知身处何方。“唉。”这时,突听小陈央叹了一口气。沉央道:“你叹甚么气?”
小陈央道:“掌教老爷对你念念不忘,我还当你是甚么英雄人物,好生了得,谁知竟是一个笨蛋。”
沉央听得一愣,耳热不已。小陈央又道:“就算你不去洛阳,也不当把那小妖怪放走,至少得让他领着我们出去,辨明了方位再回来,也好过现下连东南西北也不知道。”
沉央道:“如今地势已变,他也未必得知出路。”
小陈央道:“那你便当去洛阳,去了洛阳自然辨得方位。”
沉央怔住,事关程玉珑与石头等人生死,他是关心则乱,竟未想到此节。此时听得小陈央的话,心下涩然。
“跟我来吧。”小陈央见他发愣,撇了撇嘴,挣脱他手,朝一条通道走去。沉央心头一跳,跟上去,问道:“你知道去路?”
“说你笨,便是笨,简直是愚不可及。我若不知,掌教老爷怎会让我来寻你?只是现下,我也未必知道了。若是走错了,兴许便得在这地底待上一辈子。”
小陈央边走边道,转过几条通道,越走越慢,每临岔道口必会想上一想。如此走走停停,也不知绕得多少通道,只知约模行得一两个时辰。
二人在一处广阔蛹道中稍事休息了一会,小陈央抹去满头大汗,起身走去。沉央当即跟上,再行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岔路。但见岔路极多,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怕不有二三十条之多。
小陈央闭上眼睛,想了许久,睁开眼说道:“我记不得了。”
沉央见他脸色惨白,显是寻路极耗心神,便拉住他手,渡气于他,和声道:“若是一时想不起来,那便稍后再想。”
小陈央摇头道:“现下想不起来,稍后也想不起来。只能赌上一赌了。”说着,蹲下身来,捡了块石子,闭着眼睛随意一扔。石子远远飞去,砸入一条通道中。“便是它了。”眼睛一亮,朝通道走去。
沉央愕然,但转念一想,如今已别无他法,只能听天由命。
当下,二人随意而走,但凡遇上岔路,小陈央便闭着眼睛扔石子,砸中那条是那条。兴许是老天垂怜,如此走得小半个时辰,竟教他们寻得那条暗河。二人俱是大喜,当即朝暗河奔去。正要奔出洞口,突然听得外面响起争吵声。只听一个声音道:“我不走,说不走,就不走。”
另一个声音道:“由不得你,如今安禄山起兵造反,天下已不太平,岂容你再在江湖上厮混?”
“甚么厮混,如今我是伏牛派的掌教老爷,不知多少英雄好汉敬仰我呢。”先前声音大声道。
另一个声音叹道:“华儿,你是堂堂华阳郡主,身份尊贵,岂能与那些妖魔鬼怪混在一起?若是传将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笑话于我?”
先前声音道:“哼,爹爹只顾别人笑话,却不顾女儿得死活。”
另一个声音道:“我便是要顾你,才不许你胡作非为。”
先前声音叫道:“洛阳剑仙华阳子不要你顾,再说,爹爹顾得了么,若是顾得了,怎会只得爹爹一人来寻我,我母妃呢?我弟弟呢?
爹爹最宠爱的沈珍珠呢,她不是千娇百媚极得爹爹欢心么?为何不见她们?哼,洛阳城破了,爹爹便弃她们而走,甚么红袖添香,白头到老,甚么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一旦大祸临头,便只顾自己死活。天下男人都是这般负心薄悻……”
“啪!”
一声脆响。沉央走到洞口,只见河边站着二人,一人是楚王李豫,另一人正是李华阳。另有一群人站在远处,黑衣原阳、百目鬼王与那群人对峙。李华阳捂着脸,显然是被李豫扇了一巴掌。
李豫看了看右掌,神情既是暗怒,又是痛惜,气道:“都是你母妃把你惯得无法无天!”
“爹爹从来没有打过我,爹爹,呜……”
李华阳又痛又委屈,呜哇一声哭将起来。
李豫眉头大皱,说道:“爹爹是不当打你,但,但你太不懂事……”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气愤不已。李华阳叫道:“爹爹打我,爹爹打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啦。”捂着脸向远处奔去。
“拦下她。”李豫喝道。
李豫手下那群人朝李华阳纵去,想把李华阳拦下。原阳与百目鬼王腾身而起,猛拍一掌,打得飞沙走石,尘烟四起。众人纷纷退避,想要再追时,已不见三人身影。就在这时,沉央携着小陈央从他们头顶掠过,追李华阳而去。
李华阳在通道中急奔,边奔边哭。如此一来,倒是便于沉央追寻,他身法极快,一步十丈,犹若鬼魅,只听李华阳哭声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忽地嘎然而止,想来是她不再哭泣。绕过前面那道弯,突见李华阳蹲在远处,肩头一抽一抽。沉央刹住身形,叹了口气,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