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盟行事向来嚣张跋扈,便连安禄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睁,何况这些寻常军士?三人从士兵们头顶掠过,那将领敢怒而不敢言,突然叫道:“且慢!”紧跟着,盯向沈珍珠脚底,叫道:“放箭,她便是沈珍珠!”
箭雨扎来,三人俱是一惊,沉央顺着那将领目光看去,便见沈珍珠浑身衣裳已换,唯独没有换下那双鞋。那双绣鞋极是精致奢华,上面描云附鸾,鞋尖还嵌着两颗明珠,一看便是宫庭珍贵之物。要不然,他也不会两度想要拿鞋引走天地盟的人。如今沈珍珠又是一身男装,但却穿着这双鞋子,那将领能猜出她身份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心思电转,手下却不停,拔剑荡去,只听叮叮叮响声不绝,快箭利弩被荡得四下乱飞。然而,因他携着沈珍珠,终是慢了一分,一支墙弩朝沈珍珠射来。“呀!”沈珍珠惊呼一声,闭目待死,哪知等了半晌,却不觉疼痛,她心头一奇,睁开眼来,便见沉央皱着眉头飞奔,脸色略显苍白。
“嘿嘿,当真是为了美人便不要命了么?”公孙云龙边奔边冷笑。
沉央并未说话。沈珍珠只觉拉着自己手腕的手颤了一下,仰头看去,只见沉央脸颊流汗,肩头处有一丝殷红。她心下一颤,伸手摸了下,赫然便是血。原来,正值沈珍珠自忖必死之时,沉央猛一扭身,以肩头硬扛了一记。他虽本领高强,修为了得,但倒底不是神仙,仍是血肉之躯,即便玄气鼓荡,将那墙弩反弹回去,射死了三名士兵,可他也受了伤。
三人往东飞奔一阵,公孙云龙落下地来,看了看四周,说道:“就此别过。”转身便要走。沉央道:“大恩不言谢,但你要去哪里?”公孙云龙嘿嘿笑道:“你是正道,我是邪道,咱们走在一起,岂不被天下人笑话?”
沉央皱眉道:“你已被人识破,若再回去,怕是不妥。”
“识破了又如何?”公孙云龙冷冷一笑:“安禄山算得甚么东西,天地盟根本便未将他放在眼里,今日助他成事,那是天地盟意愿如此。改日若是不助他,他便是哭爹喊娘也是无用。”
沉央心想,天地盟意在倾覆天下,还原太古本初,谁做皇帝倒是不打紧。天大地大,安禄山看似不可一世,但只不过是个棋子,若是棋子不听话,那棋手自然是要换得棋子。只是,闹出这般动静,安禄山与陆知鹤等人俱知,安禄山忌惮公孙云龙身份,陆知鹤却是未必,若是任他回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样一想,便道:“滋事体大,莫若你先与我去见一见他,待事后探听一下风声再行定夺。”
“见谁?”公孙云龙惊道。
沉央笑道:“沉央虽是愚钝,但也不是无目之人。你当年把他扔在紫阁山下,他虽记不得你,只当自己无父无母,我却是记得。要不然,沉央也不会轻易信你。”
听沉央说得极坦荡,公孙云浑龙身一震:“你都知道啦?”
沉央笑道:“四年前,我第一次见他便知。”
“哈哈,我当此事天衣无缝,原来你竟早已知晓。”
公孙云龙自嘲一笑,定定看着沉央道:“你看得起我,我也看得起你。不错,当年确是我把他扔在紫阁山下,在此之前,我求得一人,抹去了他得记忆,令他再也想不起我,以好重新做人。”
“唉……”沉央叹了口气:“世人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天地盟并非良木。莫若现下你便与我一道离去吧。”
“师恩深似海,若无师尊,哪有公孙云龙今日?我数度助你,已是有违师意,若再弃师而去,莫说天下人瞧我不起,便是我自己瞧我不起。”
公孙云龙朝山坡上走去,忽又回头道:“今日之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在洛阳宫中见得那位仙子。她本要杀我,我突然问她信不信得过我,她点了点头。既然她也信得过我,那我自然要来助你。”
“那她可有寻得盈儿?”沉央急道。
公孙云龙摇头道:“我一直便在洛阳宫中,并未见得盈儿。”说着,顿了一下,叹道:“沉央,我有一事要求你。”
听得公孙云龙一直便在洛阳宫中,但却从未见过盈儿,沉央心下一沉,又听他有事相求,忙道:“你且说来,只要不令沉央有违于心,沉央均无不应。”公孙云龙想了下,说道:“公孙云龙不是甚么好人,他是正,我是邪,自古正邪不两立。还望你不要告诉他,有得我公孙云龙这么一号人。”
“你这又是何必?”沉央叹道。
公孙云龙笑道:“哈哈,自古忠孝难两全,何况公孙云龙自问无悔于心。你也莫要劝我,若是再劝,那公孙云龙便瞧你不起。告辞。”说完,朝沉央拱了拱手,转身便走。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树上急急窜下,一掌打向公孙云龙。
“当心!”
沉央大叫,公孙云龙也是大吃一惊,往左一闪,但已然迟了,就见那人一掌打在公孙云龙右肩,公孙云龙闷哼一声,从山坡上滚下来。沉央勃然大怒,电射而去,人尚未近,便是一记清明定神咒。那人岂敢大意,往后便翻。沉央正要他翻,扬手一道七星镇煞符,环环一荡,那人摇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