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源终于睁开眼来,他睡了很久了,久到记忆重叠,思绪混乱,四肢也难以运行,他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温微伸手抚在脸颊时的触感,可他没能醒来,像是被迫关机一般,所有的情绪,语言乃至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他扭过脸来,看到千旭和秦挽终于出现在了一个镜头里,他们匆匆忙忙去叫医生,秦挽又惊又喜,噙着眼泪说着什么。
耳朵轰鸣之后他终于能听到了,“你说什么?”
然而他来不及再有什么多余的思考了,他看到秦挽扑过来紧紧地抱着他,这是他自出生起,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秦挽诉说什么。
“没事了,没事了。”秦挽不断去重复这句话,像是寻求心理安慰一般,他把目光放在了下半身,他早就麻木无知觉的双腿被纱布裹成了木乃伊。
真的没事了吗?
他胸前的那个血窟窿已经被药剂填补了漏洞,可还在隐隐作痛,“温微走了吗?”
他抬头问秦挽,可并没人回复他。
好像身边的人都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能逃过一劫实属不易,不应该一直回忆痛苦。
千源垂下眼来,好像摇身一变又成了四年前那个少年,他不爱言笑,又不喜欢交心,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够一个人去装点色彩,而如今,那个人也走了,但他却不知道要怎样去找回。
他在病床上又躺了一个礼拜,千旭每天都派有人专门来照顾他,而他每天几乎只做一件事。
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他的记性变得差了很多,他很容易分神,也总是听不明白对方在讲些什么,他的觉很少,而每次都会做梦。
他重复于那晚的情景,重复于温微每次撕心裂肺的喊叫,重复于那个迫不得已的吻,重复于他一次次失去温微,而后又忽然惊醒过来。
那种感觉特别煎熬,让他直面深渊,会比死还难受。
警察那边依然没有任何线索,这几乎是千源预判的,江柏文总有办法去隐藏行迹,他一向擅长于此,从前几次的行动就能轻易看出他的城府和谋略。
“不用麻烦。”千源制止了想要过来搀扶他下床的男人,他的身体虽然强健,可到底还是抵不过子弹冲击。
医生说他要恢复估计需要很久,久这个词没有概念,可能3个月,也可能是两年,这期间他需要持续治疗,注定什么也做不了。
每每想起这些,千源就心如刀绞,他还有很迫切的事情要去解决,他应该去想办法,而不是躺在这儿度日如年。
他掀开被子,打算自己起身,当他的脚尖刚触到地面时,冰凉的质地很快就传了过来,这至少证明他的脚是有感觉的。
他蓄力,手上的动作随之放松,可结果是,在力量丢失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朝地上摔了过去,然而他最终并没有落得这样的惨状,有人扶起了他。
“至少不该这么着急。”说话的声音是从正头顶传来的,千源抬眼看,看到白丞冲他笑了笑。
白丞的速度很快,也很轻,几乎是以不可辨的速度猛地从门口冲了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怎么在这儿?”千源重新被安置在床上,抬眼问道。
“我来找我妹妹,刚巧听她说起了这件事,就顺路来看看你。”
他出事的那天,他们有来看他,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好像嘴上却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