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以武力决定胜负,那他不论是单打独立,还是以一敌多,小七从不服输,从不言败!
就算他孤身独闯千军万马,他也会面不改色。
武功,是他的长处。
而兵法,却是他不擅长的另一个区域。
要让他率领着这支五百人的御林军,再加上那支由山匪收编而来的亲兵营,对抗一队数十人的武功好手,胜率基于为零!
在他眼中,这群御林军和亲兵营的武力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方甚至不用出动数十人,只需要十人,就能将这数百人的队伍打个落花流水。
而在上次的交锋中,胜负结果也果真如此。
刘老根他们根本毫无还手的能力。
难道同样一支队伍,交在若水的手里,她就有法子化腐朽为神奇,化劣兵为神兵,能够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不可能!
小七想得头皮都疼了,越想越觉得己方根本没有丝毫赢的希望。
他真想冲进马车,好好找若水问个清楚明白,她那个小脑袋里究竟玩的是什么鬼花样!
他相信若水说的每一个字,因为他了解她的性格,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从来不说做不到的话。
她既然敢当着数百人的面前,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
可她会用什么方法取胜呢?
小七越想越是抓耳挠腮,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忍住,可他知道,不到最后的时候,若水绝对会守口如瓶,就连对他,都不会透露一个字。
“小七,天黑之前可以赶到下一个城镇吗?”
就在小七沉吟的功夫,若水再次掀开车帘,出声问道。
“能。”小七肯定地点点头。
他再次狐疑地看了若水一眼。
本来按照他计划的路线,他打算直接穿过城镇,然后赶在城镇北郊的一处空地扎营安寨。
他毕竟率领着数百人的官兵,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入城镇,必须会惊动当地的官府前琮迎接,而且,安排这数百人的食宿,也是一个大问题。
当地的驿馆肯定安置不下,势必要借住民宅。
这样声势浩大,不符合他的本意。
他只想轻车简行,快马加鞭地赶赴永凌,但要是加上当地官府迎来送往,酬酢应和,那可就太浪费时间了。
可是若水却坚持要进入城镇,不知道这鬼丫头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临进城之前,若水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下达了一个命令。
那就是让大伙儿进城之后,化整为零,散入每一家店铺,去买一样东西。
而这样东西就是,网!
不管是什么样的网,不管是绳网还是渔网,甚至是捕鸟兽的网都可以。
官兵们接到这项奇怪的命令,不由面面相觑,大是奇怪。
若水又严申了一下进城后的纪录,一律不得扰民,不得强买强卖,不得仗势欺人,如果发现有人违规,马上开革!
她俏脸板起来,神情严肃,这一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凛然遵行。
于是,小七和若水带着官兵进城的时候,果然引起了当地百姓的恐慌。
他们站在街道的两边,一个个睁大着双眼,看着衣甲鲜明亮丽的官兵浩浩荡荡地进入城门,没有欢呼,也没有迎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现场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若水从车窗中看到这般情形,便猜到了几分。
这些百姓定是遭受过官兵们的洗掠,所以才会这般惊恐地畏惧官兵,看来她进城前颁布的命令,没有白费。
若水所料不错。
事实上,官兵们入驻当地城镇之后,搜刮当地的百姓已经成了一种惯例。
在东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当有官兵经过城镇,每家每户要上交一定的平安费给当地官府,再由当地的官府将这笔银子交给那队官兵的首领。
这笔平安费美其名称为平安,实际上数目不菲,所以当地百姓一看到官兵进城,人人暗中咬牙切齿,心中痛恨不己。
他们用沉默作为无声的抗议,倾诉着自己的不满。
眼前这批大模大样进城的官老爷们,一个个衣甲鲜明,听说还是打帝都来的御林军,这搜刮起地皮来,定是比寻常的官兵更要厉害百倍。
每个人心中都做好了要被剥掉一层皮的准备。
他们的脸部扭曲着,开始感到一阵阵的肉疼和气愤。
在这种心情下,谁还能去欢呼雀跃着迎接?
是欢迎他们前来剥自己的皮么?
他们又不傻!
当地的知县大人闻讯之后,飞马赶来,只奔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还没有赶到小七的马头前面,远远地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忙不迭地滚鞍下马,快步迎上前去。
这可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亲至,乃是东黎国除了圣德帝之外,地位最高的两个人。
他如何敢怠慢?
更何况,这是一个极好的巴结机会。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啊!
这可是寻常人相见都见不到的人物,居然纡尊降贵来到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城,怎不叫他受宠若惊?
原本他也接到消息,说是太子妃奉旨要前往永凌治疗疫症,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因为他这个县城实在是太小了,虽然在帝都的北边,但是他知道像太子妃这样的大人物是无论如何不会选择在他这个小地方落脚的。
他这几日还长吁短叹,后悔自己没能调任一个大点城镇的知县,以至于和太子妃这样的人物失之交臂。
哪知道突然之间,这样一个大大的馅饼就出其不意地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接到消息之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前来报讯的差人再三确定,听对方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进城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无疑,他才从做梦的感中清醒,飞快备马,赶了出来。
这知县大人接到消息本就晚了,再加上他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当他赶到的时候,小七和若水早已经进得城来。
知县大人看到街道两旁围满了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可是现场却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挥手。
每个百姓的表情都是冰冷,还带着厌恶和痛恨。
他知道,这是百姓们发出的无声的抗议。
他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些该死的刁民们,这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啊!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进城,他们不但不夹道欢迎,居然摆出了这副死人脸,好像别人欠了他们二百吊大钱没还,这样明目张胆地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看脸色,他们是分明要自己死的节奏啊!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算想当众责罚百姓们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好咬了咬牙,佯装没有看到这幕奇怪的场景,堆起了满脸阿谀的笑容迎上前去。
“太子殿下,太子妃在上,下官阎有理,乃是本地知县,迎接来迟,还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恕罪。”
他高声唱诺,然后伏地跪倒,行起了参拜太子的大礼。
他的脑袋磕在青砖地面上,咚咚有声,此刻他却顾不得疼痛,唯恐这头磕得不够响亮,平息不了太子殿下的怒气。
小七微微皱眉,他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阎知县。
只要看到百姓们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阎知县是个什么货色。
这阎知县明显和那侯知府不是同一类人。
侯知府虽然也是一心想要攀龙附凤,也确实有点贪财,可是当地百姓们却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们过得甚是富足。
可是这个阎知县就不一样了。
进城之后,小七的目光大掠一扫,已经将这所小城的面貌尽收眼底。
破瓦断墙,触目皆是。
百姓们身上的衣服更是补丁加补丁,很少看到有人衣着光鲜的,人人都是面有菜色,瘦得皮包骨头。
很显然,这是一座贫瘠的城镇。
百姓们过的是缺衣少食的生活。
可是在进城之前,小七亲眼见到,在城郊外面明明有大量的农田,却长满了杂草,无人耕种,而变成了一片荒田。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官府的苛税太多,所以百姓们租不起田地,种不起庄稼!
更由此反应出当地知县的无能之治!
进得城来,他面对着百姓们隐含着敌意的目光,骑马穿过人群。
那一片片目光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只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进城了!
要是他没有进城,没有亲眼见到百姓们的生活,任由当地知县继续胡作非为,百姓们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他看了看周围骨瘦如柴的百姓们,再打量了一眼跪伏在自己马前的阎知县,一脸胖脸吃得肥肥白白,油光铮亮,更有一个胖胖的大肚腩,让他跪在地上显得极为吃力。
两相一对比,小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知县大人把自己吃得油水十足,百姓们却几乎见不着荤腥,这样的人,怎配为官!
他几乎当场便想发落了阎知县,当下他仰起了头,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的阎知县,冷冷地道:“你既然知罪,那就很好,来人,把他拿下!”
“是!”
左右两边闪出刘老根和钱小豪,二人大步上前,扒双肩拢二臂,拿出绳索,登时把阎知县捆了个结结实实。
阎知县傻眼了。
他睁大了两只眼睛,惊骇莫名地看向小七,只见小七冷着一张脸,高高骑在马背上,强大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他莫名其妙,被绑得冤枉啊!
“太、太子殿下,下官犯了何罪,太子殿下要如此对待下官?”阎知县不死心,大起胆子问了一句。
“犯了何罪?你刚才不是知道吗?迎接来迟,便是重罪!”小七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拔马从他面前而过。
他这话蛮横得几乎不讲道理,若水在马车里听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对付恶人就不需要讲理,这样才是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
阎知县被小七的话噎得差点晕了过去。
迎接来迟,也算是罪?
那只是他的一句谦词,谦词啊!
这太子殿下是真的不懂呢?还是假的不懂呢?
就为了一句迎接来迟,就要治自己的罪?
“太子殿下,下官不服!”
虽然畏惧太子殿下,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乌纱帽要被摘下,前途尽毁,阎知县还是对着小七的背影直着嗓子叫了一句。
同时他用力挣扎着,想追上小七为自己辩解。
“太子殿下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再敢多言,老子打你的耳刮子!给我老实跪好!”
钱小豪对阎知县一瞪眼,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阎知县见到钱小豪虽然身穿御林军的服饰,但是年纪轻轻,不过是个连牙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他哪里会害怕,当下他双眼一睁,怒声发作道:“你小子算是什么东西,老子是堂堂的七品知县,七品!你小子懂吗?你要是敢动本县一根手指头,本县就派人抄了你全家,全家!”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种威胁的言语他平时说得习惯了,在这所县城里,他就是老大,想抄谁的家,就抄谁的家。
一时之间,他压根就忘了自己马上要沦为阶下囚,也忘了对方的身份是御林军,虽然只是一名小兵,又岂是他一个小县城的七品知县能抄得了家的?
“哈!”钱小豪一听,不由得笑出声来。
“好啊,老子的家在帝都,你有本事,就去帝都抄老子的家去!”他哈哈笑道。
“……”侯知县一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得脸如土色,嚣张之极的气焰之马降了下来。
“啊,原来是御林军大人,这位小哥,不知您如何称呼?刚才是本县失言,还望小哥大人大量,千万莫怪罪本县。”
他马上挤出一脸巴结讨好的笑容,眼巴巴地瞅着钱小豪。
他意识到对方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别说他是一个人,就算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只狗,他都万万得罪不起啊。
“嘻嘻,你一把胡子,却管我叫小哥,你不怕把自己叫小了,我倒嫌你把我叫老了呢!你趁早别在我面前卖乖,给我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等太子殿下发落。”
钱小豪却嘻嘻一笑,根本不卖他的账。
他年纪虽小,人却机灵,早就看出来太子殿下是借故发落这阎知县,哪管他是不是得罪了太子殿下,总之,就是要重重地治他的罪!
小七勒住马缰,目光对着周围的百姓们略略一扫,只见人人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又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可大伙儿谁也不敢说话,全都有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做出对阎知县的处治决定。
可想而知,这阎知县有多不得人心。
自己今天办了这阎知县,就等于是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害!
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挺得笔直,声音清朗,一字一字地道:“剥去姓阎的七品官服和乌纱,打入大牢,等候处理。”
闻言,百姓们顿时爆发了一阵欢声雷动,人人笑逐颜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人开始挥舞着手臂,对着小七欢呼。
“太子殿下,为民除害,我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啊!”有人老泪纵横。
“太好了,阎老虎终于被拿下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喝咱们的血,吃咱们的肉了!”有人伏地大哭,泣不成声。
阎老虎!
只消听得这阎知县的绰号,就可想而知他的为人。
小七处置起贪官污吏来,下手绝不容情,他的目光再次对着向他欢呼致意的人群掠过,然后提高了声音道:“本太子奉陛下之命,替天行事,这阎知县鱼肉百姓,不配为官,已经革职查办,你们所受的冤屈,可以写成诉状,一一诉来,本太子定会依法而办,重重惩治于他!本太子在知县大堂相候,天黑之前,接受诉状!”
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听得民心大畅。
百姓们再次发出一片欢呼,随后就是震天价的喊冤之声。
“太子殿下,我冤枉啊!”
“求为民申冤!”
“这阎老虎害了我一家十口,求太子殿下为老妇做主!”
众人纷嚷不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小七马前挤来。
御林军顿时如临大敌,他们手按腰刀,紧紧地护持在小七马前,唯恐有不轨之人夹杂在百姓中会突然对太子殿下不利。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不堪。
胡大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拍马上前,挡在小七的马头面前,以防被激昂的百姓冲撞了太子殿下,然后大声说道:“百姓们,你们所受的冤屈还有这阎老虎犯下的罪行,太子殿下早就清楚,所以这次特意奉旨前来查办。但太子殿下还另有要责在身,不能久留,天黑之前,太子殿下说了,他在知县衙门接受诉状,你们赶紧回去写状子,然后递到衙门里来,太子殿下会为你们申冤报仇的!”
胡大海的嗓音又尖又细,十分高亢,拔地而起,一下子压住了众人的喊冤声。
百姓们开始安静下来,抬起头看向他。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写诉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了,让你们后悔一辈子!”胡大海对着众人一挥手。
百姓们这才如梦方醒,一哄而散,纷纷回去写状纸诉冤屈去了。
转眼之间,围堵在街道两旁的人们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小七微微颔首,赞许地看了胡大海一眼。
胡大海等众人散去之后,拉转马头,再次回到了小七的身后,垂头贴耳,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若水在马车厢中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眸子在胡大海身上转了转,忽然叫道:“老胡子!”
“奴才在!”胡大海赶紧答应,催马来到马车前面,躬身道:“请问太子妃有何吩咐?”
“你刚才的几句话说得不错啊。”若水微笑赞道。
“太子妃谬赞,奴才愧不敢当啊,奴才只是怕这些刁民冲撞了太子殿下,所以想法子让他们早早散去为好。”胡大海一脸谦恭地说道。
“老胡子,你就不必谦虚了,太后娘娘能够指派你跟我出京,定是对你的人品行事非常满意,这买网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你监督着御林军和亲兵营,要是有谁敢欺压百姓,定罚不饶!”若水收起了笑容,神情认真严肃。
“是,太子妃放心,此事就交给奴才,奴才睁大眼睛瞅着,哪个要是敢仗势欺人,和那阎老虎一样,奴才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胡大海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一口应承下来。
若水点了点头,心想太后娘娘果然是慧眼识人,这一路上有胡大海跟随在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确是让自己省了不少心力。
单看他刚才对百姓们说的那一席话,可谓是顺水推舟,圆滑之极,是个人物。
小七和若水来到知县衙门,远远就看到那衙门修建得宏伟高大,竟然比侯知府的那座衙门还要气派。
胡大海马上指派人手,所有新兵营的人都被他派出去采购绳网,而御林军他留了一半人马在衙门口坐镇,保护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剩下的人也全派了出去,并给众人下了严令,天黑之前必须赶回,同时,他又玩了一个小心眼,把这监督的职责交给了每一个官兵。
互相监督。
只要发现有人违背太子妃的命令,拿了银子,却强买不肯付账,仗着自己是官兵占百姓们便宜的,都可以向他暗中通报,每一个暗中报信的,他都重重有赏。
这个命令一下,真还是让小七和若水再次对这胡大海刮目相看。
等到官兵们都派出去之后,小七坐在知县大堂的公堂上,现在衙门前还是空无一人,还没有前来投送状纸的百姓,只有一群衙役们跪在堂门口,一脸惶恐惊惧,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如何处置自己。
小七目光一扫,视线落在一名师爷打扮的文士身上。
那文士年约四十岁许,容貌清秀,身材高瘦,三缕长须,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他正低头跪在门口,忽然感觉到锋芒在背,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和小七的目光触个正着。
他浑身一抖,连忙垂下头来,心怦怦直跳。
只听得太子殿下清润的声音说道:“你过来。”
那文士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太子殿下谁都不找,第一个就找自己,看来自己要倒大霉了啊。
他的确是那阎知县的师爷,平日里帮着做一些文书之类的工作,要是说阎知县干的坏事,桩桩件件,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这师爷不敢起身,跪行着进了大堂,跪到公案之前,低头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小七目光冷冷地对他一扫,淡淡地道:“你是那阎老虎的师爷?”
“草民正是。”那师爷心头一跳,恭声答道。
“很好。阎知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应该最清楚,现在你就一五一十把那阎老虎所做的恶事,给我写出来,一件也不许遗漏!”
小七说完,那师爷只听得“啪”的一声,一叠白纸还有一块砚台落在了他面前的青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奇怪的是,那砚台明明是易碎之物,可是太子殿下伸手扔下来的这方砚台,居然好端端地摆在他面前,连砚池里的墨也没有洒出来一滴。
他不由得愕然,正在吃惊,忽然觉得手中又多了一样东西。
低头一看,却是一管毛笔。
他震惊万分。
太子殿下这一手功夫,分明就是传说中高深之极的武功啊!
他本来还有心为阎知县隐瞒一二,见了小二露的这手功夫,立马死了那条心,当下老老实实在伏在地上,将阎知县这些年来做过的坏事恶事,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五大张纸。
“启禀太子殿下,草民已经书写完毕,那阎老虎任本地知县共有六年,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实在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草民所书,不及他所恶事之万一,还请太子殿下明察,为本地百姓伸冤报仇,重重惩治那阎老虎!他、他真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啊!草民虽然身为他的师爷,可也被这只老虎害得好惨啊!”
那师爷对着小七砰砰的磕头,边哭边说,泪水纵横,似乎也是受了极大的冤屈。
“是吗?你也被阎老虎欺压过?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小七扬起了眉,问道。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草民今年四十有二,成亲二十余年,膝下只有一女,爱若掌上明珠。草民膝下无子,便想招个养老女婿上门,也好传递香烟子嗣,哪知道就在小女及笄那年,草民为小女举办及笄之宴,那阎老虎竟然不请自来,出席了小女的及笄之宴,他看到小女的容貌后,当场便动手动脚地调戏小女,并说要娶小女为妾。”
说到这里,那师爷脸上露出气愤之情。
“太子殿下请想,那阎老虎已经年过半百,小女才刚刚及笄,二人年纪相差悬殊之极,他这样的要求,岂不是要生生地糟蹋草民像鲜花一样的闺女么?草民自然是不肯,却又不敢得罪了那阎老虎,只好婉言拒绝。那阎老虎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小女的脸上身上转来转去,饮了几杯酒之后,他就离开了。草民当时就觉得不妙,事后在衙门之时,更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犯了错处被他抓住把柄。”
哪知小人千防万防,也始终逃不脱那阎老虎的魔掌。那天夜里,草民正在家中睡觉,忽然被一队如狼似虎的衙役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草民从床上抓了起来,绑到了县衙大堂,堂上烛火点得明晃晃的,那阎老虎就坐在正中大堂,见了草民,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好大的大胆,你偷了本县的机密文书,快快交出来!”
草民莫名其妙,跪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回道:“小人从来没拿过大人的文书啊。”话音刚落,只见一名衙役将一封书信呈给阎老虎,说道:“大人,这是从他家中枕头下面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