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触怒了米家家主,莫说结亲,不结仇就好了,这样好一门亲事,郡主到底在想什么?
灵竹几许惊慌地看着简蕙心,眼中急色显而易见。
“什么怎么办?”灵竹的惊慌半点没有影响到简蕙心,她姿态闲适伸手摘了一朵大红的月季花拈在指尖轻轻转动,眼神连看都没看灵竹一眼。
灵竹咬咬唇,声音压低几分:“郡主,凌少爷虽……可凭郡主的本事想要降服也不是难事……王都里的少爷公子……家世能同凌少爷相比的没凌少爷本事,本事强的没凌少爷那般人才,依奴婢看,凌少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郡主何不换条路子走?”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谷秋,深深看了灵竹一眼,下一瞬,目光在拈花带笑的简蕙心身上飞快一扫后,她垂下了眸光。
简蕙心唇角微勾,看着指尖娇艳绽放的花朵,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尾音轻轻上扬:“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不是说凌少爷么,怎么突然说起花来了,灵竹愣了下:“……月月红。”
月季花期长,在民间俗称月月红。
“不错,这是月月红。你可知道这花还有一个别称?”简蕙心勾唇轻笑,“有人把这花叫做花中皇后。知道我最不喜什么花么?我最不喜就是这月月红,本是低贱出生,给三分颜色就真当自个儿有多了不得,还敢同牡丹争辉,凭它……也配?”
说罢,简蕙心指尖一松,手中婀娜艳丽的花朵就落到了地上,几瓣花瓣受到撞击散落四周,残花零落,瞬间不复娇艳。
分明是很轻巧的动作,灵竹却吓得蓦地一噤!
“你要觉着他不错,不如我想法子将你送到恩侯府,如何?”简蕙心似笑非笑地看着灵竹,“你跟了我这样久,这点子小事,我还是能帮的。”
被简蕙心那洞若观火的视线一看,灵竹一瞬间觉得自己好似被扒光了一般,又惊又吓,双膝一软就欲跪下。
“给我站好了。”简蕙心淡淡道。
灵竹再度吓得一激灵,嘴唇都有些打哆嗦:“郡主……奴婢,奴婢不敢的,郡主您是知道奴婢的,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
灵竹恨不得抽自个儿两耳光。
她怎就那样蠢,跟了简蕙心这样久,自然知道她最恨身边人有小心思,可她纵有些小心思,也只是想想,从未真想过要如何。
她怎么敢有?
可她偏忘了简蕙心有多聪明细致,她只觉自个儿藏得极好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察觉了。
简蕙心方才的话,听起来好似说的是凌少爷的出身,可她心中有鬼,听在耳中便如雷贯耳,总觉得那话是不是也是说给她听的,一时心虚之下,反倒更漏了痕迹!
简蕙心知道灵竹不敢,莫说灵竹一家子老小都在她手上,就凭灵竹那藏不住心思的直白脑袋,她也不敢在自己跟前玩什么花样。
凌飞皮相长得好,又对女子不假辞色,连她这个郡主的面子也不给,看在这没见过世面的蠢侍女眼里,反倒是生了新奇,惹动几分心思,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的奴才简蕙心根本不放在眼里,她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一大串,只要不犯到她的忌讳,她也懒得理会,权当养个乐子。
可灵竹竟敢为着自个儿的蠢心思来对她的亲事指手划脚,这种胆大妄为的蠢法,她就容不得了。
这门亲事,一开始她是存了几分看看的想法,可到了如今,她还真看不上了。
她可不是那些目光短浅的,恩侯夫人的名号固然动人心,可比起其他的东西,却也不算什么。
女子嫁人,不但得要面子,还得要里子。
与其费尽心思去掌控凌飞这样一个男子讨好宁氏那样一个心思叵测的婆婆,还不如挑一条更好走的路。
简蕙心看着灵竹微微笑:“知道错了?”
灵竹面色煞白,听简蕙心这语气似有松动宽恕之意,她眼泪盈眶却不敢落下,只咬紧了唇瓣,连连点头。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么?”简蕙心温和问。
“奴婢不该妄议主子,更不该……不该用自个儿的心思来鼓动主子。”灵竹颤声道,“可奴婢真没其他的心思,奴婢绝不敢,请郡主信奴婢这一回。”
“你十岁就到了我身边了,你是什么性子我自是知道,我怎会不信你?”简蕙心轻声柔和,抽出绢帕替她抹去眼下泪水,“这回就算了,今日也没有旁人在,可下回若再犯,我就不能轻饶了。”
灵竹感激涕零,一迭声保证,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表忠心。
“谷秋,等下你遣人去戚家走一趟。就说,我下午去看马,问他前日可有看到好的,若是有就同你说一说,咱们也好留个心。”简蕙心含笑转首吩咐谷秋道。
看着简蕙心脸上的笑意,谷秋心下顿时了然。
简蕙心看来是真不打算同恩侯府结亲了。
前日阻挠是因为那时对这门亲事还在观望当中,凌飞竟然同一个女子一道去买铺子,按简蕙心的性子,自是不能让他们轻易达成目的。
而这两日下来,虽然不知为何,但简蕙心应是对这门亲事没了心思应是事实,既然没了心思,那还是得一匹赤血马更实在些。
四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算是还玉郡主这样的家世身份,一下子拿出来也不是件轻松易事。
谷秋恭身应下:“奴婢定将郡主的意思同五少爷转告清楚。”
简蕙心笑得仪态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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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隆武帝看着穆清皱起了眉头:“去茂国寻药引?”
穆清颔首,言辞恳切:“罗太医已经说了,唯有黑楠做药引方子才能起效。我有朋友能寻楠,她已经答应我,愿同我一道去。请舅舅应我这一回。”
“不行。”隆武帝断然拒绝,“此事朕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