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火光,众盗匪挥动短棒,蜂拥而至。
草地上的四个年轻人,一时没想到,对方动手的信号居然是投掷灯笼。危急之中也无暇多想,避开灯笼之后,就摆开架势,与敌手厮杀起来。
草地上,一场血战。
战不数合,月白心里暗暗叫苦:敌手是有备而来,出手之际又快又狠;而自己一方呢,既没有趁手的兵器,又被对手打了个出其不意。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最不愿意直面的就是,这一伙盗匪个个身手不凡,绝非乌合之众。
再战数合,月白一招旱地拔葱,踢向地上的一个灯笼,本拟一击之下,当面之敌慌了手脚,自己就可乘虚而入,夺下他的短棒,以增强自己攻守时的实力。她这样想,原本也没什么错:确实,当面的一个盗匪眼见一团大火球袭来之时,惊慌之下,忙了守住门户,月白纵身而起,一拳击在对方喉头之后,再一用力,就夺过了那人手中的短棒。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随即昏了过去。
原来,她一时想不到,自己一方人少,拆散圈子,单独对敌之时,背向敌手之处就少了同伴的保护,于是,尽管她一击得手,却也让背后的另一个敌手偷袭得手。
就这样,月白身受重伤,昏迷过去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月白苏醒过来了。
这“苏醒”,大概是这样的:月白觉得,自己是睁开了眼睛。
然而,片刻之后,她感受到了一阵透心寒的失望。原来,不管自己怎么眨眼睛、睁眼睛,眼前总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待要开口说话之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上下唇像是被什么物事堵住了,你再怎么动嘴巴,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哒哒——”
“哒哒——”
“哒哒哒——”
......
寂静之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尽管极为单调,也没有多少变化,然而,凝神静听了一阵子之后,月白心头那暗沉沉一大片的天空,似乎隐隐透来了一丝亮光:嗯,应该是这样的。此时此刻,我是在马车之上。那“哒哒——”的响声,自然就是马蹄声了。只可惜,此刻的我,眼睛被蒙住了,嘴巴也被堵住了,能够说得清楚的情况,少之又少。
我,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马车之上呢?
很显然,此前的那一场恶战之中,我疏于防守,让侧背部的一个盗匪乘虚偷袭。而且,那家伙竟然得手了。接下来,我就被这帮盗匪抓住了,然后就被押上了这马车。
哦,既然是这样,那么,风清妹子、文景瑞、龙国柱他们三人,到底怎么样了呢?
是冲出去了,还是像我一样,也被擒住了?这一切,目前的我,不得而知,无从知晓。
哦,我被押在这马车里,自然也就会有解送的地方了。是啊,他们要把我押送到哪儿去呢?
最大的疑惑,最大的疑惑应该就是:那船夫到底是谁?
如果弄清了那船夫的真实身份,那么,剩下的那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哦,那船夫为什么会盯上我们这四个人呢?
嗯,应该是这样的:在船上的时候,我们无意之中说了些什么?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船夫听了,觉得我们有某些可以利用的方面,然后呢,他就回去招集人马;当我们不服从他的指令之时,他恼羞成怒,仗着人多势众,就动起手来了。
那么,在那小船上,我们到底说错了什么呢?最大的可能性,应该就是,我们,我们说到了建文帝。是啊,如今是永乐元年了,然而,对于永乐大帝来说,这建文帝就是一个不可不解开的悬迷。是啊,如果未能揭开这迷雾,一些人,多半是要坐卧不宁的。这样说来,我们在船上说起和建文帝有关的事情,确实有点祸从口出,或者说是惹祸上身了。
是啊,我们四个人,都是太年轻,太单纯,太幼稚了。人说“隔墙有耳”,有一些事情,不要轻易说出口。而我们呢,不用别人费劲来偷听,分明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说了出来。对于那个船夫来说,那样的一个时刻,他的心里,多半一边偷着乐,一边暗笑道:这几个小鬼头,还真的那么稚嫩,如此的“不打自招”。这一次,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道上人心险恶,类似的话语,我们也不是没听过,只是,我们并没有真正铭记于心,更没有以此来约束自己。
管不好自己的嘴巴,这一次,真的是惹祸上身了。
当然,我们还忽视了这一点:这船夫,很简单的,很常见的,看不出什么来啊......
唉,对于我们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是白说了。
迷,一连串难解的谜。
这迷雾,如何才能穿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