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其他皇子,或真心或假意地跪下求情,一桩窥视宫闱的罪名,就落到了八王头上。
那些个皇子,立刻擀直了膝盖,不敢弯一点儿。自废太子事发,今上就及其忌讳这些,这八王是在上赶着找死。
朝堂之上,八王直接被骂瘫在地,一蹶不振,回王府之后时常郁郁,很是心伤。
这后宫之内,八王的生母也不好受,连带着被责骂,差点没当着传口谕的太监面前就厥过去,而后便害了病,一直不见好。
一些知道内情的皇子,赶忙开始查看送上去的寿礼礼单,看看有什么犯忌讳的东西,接着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八王失势。
郁偆拿着个熨斗,配合着其他宫女,一道熨着淑妃在晚宴时要穿的礼服。熨过之后,还得放在熏笼上熏上一熏,沾点儿香味。
淑妃摸着鬓间,笑道:“不过是上了岁数了,这都有白头发了。”
给淑妃梳头的宫女一惊,忙道:“求娘娘恕罪,不如我拿些染头的汁子,给娘娘……”
“老了便是老了,就算再怎么欺骗别人的眼睛,也不能骗过自己。”
淑妃毫不在意那些自然生长出来的白发,只是为了取悦君上,让君上不思及“年老体弱”等字眼,她还是得将这头发染一下。再说,这染了头发,自个儿也能变好看,不是一举多得。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变好看。
夜间开宴,淑妃自然不得迟到,穿戴妥当之后,便上了轿撵,往大明宫去。郁偆拿着些东西,一道通行。
贵人们在大明宫里头,暖融融地吃着宴席,觥筹交错。郁偆这些小人物,却只能站在外头喝冷风。
灌了几口冷风进肚,郁偆便觉不大舒服,脸上也有些刺痛。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可郁偆娇嫩嫩的脸,也受不住这寒风的摧残。
抬轿的内侍,立在轿子边,垂着手一动不动,要等到淑妃回来。像郁偆这些宫女,为了等各位贵主出来,还能立在大明宫的殿侧,借着点殿内的热气取个暖。
进了这宫,郁偆才了解到,这一个宫一个宫的人,分得清楚得很。就像她如今是长春宫里的,就不可能再到大明宫里伺候人。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哪需要将贵主子跟前得用的,借来调去。
里头吹了才不过奏了五首曲子,贵妃便从里头出来,裹了斗篷,准备回宫。
“娘娘……”郁偆和另一位宫女,拿着斗篷上前,给淑妃整理好之后,便也扶着淑妃离开。
大明宫不止一个门,从这个门走的,都是宫内的妃嫔。这些妃嫔脸上虽然都带着笑,可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都有着那么一丝丝惊讶。
长春宫里的那些个嫔、贵人、选侍,是跟着淑妃后头一道来的大明宫,可回去的时候,因为座次的关系,又沟通不畅,倒不是一起回去的。
淑妃回了宫内,卸下一身累赘,穿了件家常褙子,坐在梳妆台前,让人给她按摩头皮。
今天戴了整套的首饰,将淑妃的头皮扯的慌。
郁偆拿来了热水布巾,准备给淑妃抹一下头发,这时候的染发剂着色力不强,要是不在睡前弄干净,非得弄一床。
天虽然已经全黑,可其实还不晚,换算成现代时间,连八点都没到,可淑妃已经开始犯困。郁偆她们只得加快手脚,让淑妃能舒舒服服得上床休息。
郁偆原本与人接了班,要回去休息,可淑妃一句话,便又让郁偆留下来值夜。
别人只觉羡慕,淑妃这般离不开郁偆,等以后郁偆再大点,怕是淑妃会将这长春宫内的一部分事务交由郁偆来做。
郁偆将烛火一个接着一个熄灭,等着到床边的时候,弯着腰,透过床帐问道:“娘娘可要安歇?”
淑妃看着立在床前的那一道剪影,道:“先点着吧,今个儿喝了两杯酒,有些睡不着,你给我念篇经文。”
“娘娘要听什么?”
“捡你常说的念来听听就成。”
淑妃常听郁偆的声音,自然也觉出郁偆的声音变了许多,不复往日,可那声音却依然悦耳动听。
耳中听着佛经,淑妃心里却想着旁的事。
淑妃面带嘲笑,今天的宴上,今上不过是喝了几杯酒,就颤着手,将手中的金杯摔了,污了衣裳。
‘都老到这地步了,还使劲瞒着,果然皇位醉人心啊……’淑妃眯着眼,左边嘴角微翘,不住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