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晃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都二十八岁了,生了几个儿子,夭折了一个,现下剩了多少,他也懒得理睬。他这小半辈子,过得实在窝囊而无谓。
大太太让他取个夫人,家室要好,但不能好过他两个嫡出的哥哥。他想也不想,糊弄过去了。并非他不知大太太的如意算盘,想着通过妻家的力气为两个哥哥巩固地位。这么做也足够显示了她的急不可耐,可他知道越急的人,越不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宫曾猜得很对,大太太斗败了,输在三姨太手里,两个儿子也跟着倒下了,一个已经成了残废,被他老子扔到宅院里看不见的角落里去了。大太太于是是病了,病得急促而又顺理成章。宫曾带着鸟笼子过去看他,她花白了头发,斗了大半辈子,落得如此凄凉惨境。宫曾摸着鸟笼子,里面一只鸟跳上跳下,黄色的鸟,大太太却看的是黑色。宫曾看着她乌青色干裂的嘴巴,,笑了笑应道,“对,它是只乌鸫,叫声很好听。”大太太才不管他拿着什么鸟,她叫他过来还是不死心道,“我活不长了,你是个机灵的,我去了后好好护着你哥哥吧。”
“我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养的。”
宫曾出了房门,手一甩将那鸟笼子丢出去,山雨欲来风满楼,鸟叫得厉害,他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气,负手走了再也没有过来,直到府里全挂上了白色,他才慢悠悠回来了,规规矩矩给这个得意了半辈子的女人磕了一个头。
大太太跟宫老爷子生性凉薄,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这个样子。宫家嫡子就剩下一个了,可成了独苗苗的他如今没了兄弟和他那手段厉害的娘亲,还有什么依仗的。宫曾冷眼看着他跪在大太太灵前哭得肝胆俱裂,仿佛是瞧见了自己相同的命运。
不出几个月,这独苗苗便也没了。宫老爷子没见得多伤心,丧礼办得倒挺大。
大太太一派很快就清空了,除了他这么个整日里玩女人遛鸟喝酒的夯货。
宫家这一场算不得风波的动静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一家子虎狼之辈又开始继续争斗了起来。宫曾给自己找了个清静地方,用了点手段被赶了出来,他遂了心愿,成日在他那群狐朋狗友里混迹,现在不同以往,他那些可怜的庶出的兄弟也没几个剩下来了。
这一次的争斗倾轧进行得很久,大抵是没人有大太太那时的资源和手段。然后这群愚蠢的人类便争相害死了彼此的儿女,两年间,府里就没有了宫家数年前的热闹混杂,巴巴地剩下来几个病歪歪的小子和还没长大的姑娘。
宫老头这次气得病了一场,他想来有没有料到出现了这样萧瑟惨淡的局面,拉出去一些人打死了出气。
宫曾还在盘算着从哪里充裕一下自己越来越干瘪的钱袋子,宫老爷子就派人接他回去了。他指着他骂道,“好东西!”
宫曾跟他对视,“我很好,您看着不大好。”说完头上就被砸了一个茶壶,顿时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