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姓申的膨胀了还是姓申的飘了?”莫作仁狠狠砸向桌面,骂道:
“这玩意真他妈不是东西,先前圈了老子十万钱,又他娘的捐了官,这下完犊子了。”
鉴湖仓的接客厅里稀稀落落坐着七八个人,四五个面向凶恶,一看就是江湖之流,其中一人脸上拉了一条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主。
刀疤脸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力的短刀,冷冷的道:
“管他是顶上飞的脚下跑的,哥几个都是不是装忠祥的人,你也糊涂了,但照着这么大一仓子,簧点要讲究清楚。百姓说我们是鉴湖里的盗贼,我们就是盗贼,眼下你已与我绑在一起,你也就是贼,现在不是姓申的把你杀了,就是你把姓申的剁了。哥几个一起劈了雷子敬了二爷,当官的不过是几个团过大柴的玩意,剁了就剁了,抗过风头,朝廷拿我们做不了什么,最后诏了安混成厢军,老子也到城里享福去。”
莫作仁嘿嘿一笑,咧着嘴道:
“贺刀子,少给老子扯那些江湖话,你是贼,老子可不是贼。方腊闹了两浙,一会儿招安一会儿打官军,惹了十几路丘八围了方腊,朝廷诱降杀了七万个脑袋,谁他妈再敢招安。”
贺刀子嘿道:“人方腊义军十几万,老子的鉴湖宝珠岛上才几百个脑袋,当家的说了,鉴湖难打,朝廷犯不上和我们这些虾米死磕,惹了申黎庶的是你,暗杀申黎庶没成的也是你,眼下想和我们撇清关系的也是你,你若真要撇清关系能行吗?不怕哥几个这就动了手,把你的脑袋摘下来献给申官人?”
“叮——”贺刀子把手中的短刀订在了桌面上,那刀身晃来晃去,发出“嗡嗡”振鸣声。
宝珠岛的几个人都把手背在了身后,一副随时都能抽刀的样子,莫作仁和他的人都提前有所准备,腰间都别着家伙。
莫作仁轻轻拍了拍自己腰后的刀还在,后背的冷汗也消了不少,大厅的门被推开,又进来了几个自己人,冷眼瞅着贺刀子几人,有了底气,莫作仁便嚣张道:
“你在这儿就带了四个脑袋,而我手下有十来个,若是真动了怒,你能活着跑回岛上?虽然我等武功比不过你们,但都是男儿,老子也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铁骨铮铮!”
贺刀子冷冷笑道:
“哥几个都是滚过刀子的人,手里人命没个三四条也有一两条,你这十个人就真是哥几个的对手?即便上不了岛,也能先把你的脑袋剁了,即便哥几个把命丢在这儿,也有人提着你的脑袋去找姓申的。大家伙都是成年人,做事情得识时务,眼下应该是你求着我们,而不是急着和我等撇清关系,岸上的眼子没了你,我宝珠岛大可去寻别人,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对着干。”
莫作仁闪眼瞧见果真有几个手下看着他的脖子咽了咽吐沫,又看着贺刀子的刀疤着实可怕,想了想,立马换了笑脸:
“贺老哥,你们都是好汉,这我自然知道,我实在没想到去暗杀申黎庶的那个杀才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又听说申黎庶要捐官,实在没辙了,这才有些着急,说了些煞风景的鬼话。我知道您是好汉,好汉不和我这种人计较,您就当我放了几个屁好了。”
贺刀子把订在桌上的刀子拔了出来,继续放在手里把玩,冷哼了一声,道:
“老子能忍你放一次屁,忍不了你放第二次屁。申黎庶捐官还没上任,我们还有机会,先打听打听他要捐什么官,若是捐了文官,你就委屈一下,给人陪个罪,你也知道,斗了文官,鉴湖仓和宝珠岛的一个也逃不掉——倘若是武官,大可半道截了他,若是没截成,夜里闯营把他杀了也行。”贺刀子收了刀子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
“反正就是这么个理,文官可以走,武官必须死。就当是给方腊的七万颗脑袋报个小仇。”
······
申黎庶近日在衙门里面同翟宜民交接了差事,主簿也一路绿灯,知道翟宜民是申黎庶的人,便叫他做了典史,专门让翟宜民搬进了县衙左边之前空了一年的典史署。
快离任的这几日,申黎庶就天天泡在典史署的后院的树荫下凉快,思考接下来要走的路。
院外传来脚步,原来是身着吏服的翟宜民走了进来,对申黎庶恭敬道:
“贴司,何伟才来了。”
申黎庶呵呵一笑,继续躺在躺椅上,叫着翟宜民的字,道:“季康不必这样客气,你是人吏之首,我该当听你的。”
翟宜民一笑而之,便听申黎庶嘱咐道:
“就让何伟才来这儿见我,你继续去忙你的公务,以后诸如此类小事不必禀告于我。”
翟宜民躬身退下,他向来是事无巨细全要请示申黎庶,这虽然让申黎庶比较受用,但有时候又觉得烦人。
何伟才依旧抱着几本账过来,一进来就道:
“二哥,探子把鉴湖仓打听清楚了,我把衙门留着的账汇总了一下,另外还有州府衙门的人,我也把他们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申黎庶立马起身往何伟才身后扫了一眼,一边往房里走,一边招呼何伟才过去。
房间比较昏暗,二人点了灯,何伟才把手中的账摊开,一边翻着页,一边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