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葛壮都没吭声,这价钱高得有些吓人,让准备一口回绝的我暂时拿不定主意。
葛壮心里藏不住事,当即眉开眼笑道,“村长,捞尸顶多也就两三百,你这么大方是为啥?”
村长老脸皱成一堆,苦成了窝瓜,
“我也不瞒你们两个,牛老二自从跳了崖,牛子沟就没好过,先是陈寡『妇』,再到老张家,凡是进了山后割草的人,都看见有人骑在『乱』风坡崖尖上唱歌,半夜撒个『尿』,都能听见有人在伴奏,你说谁不害怕?”
上了岁数的人都『迷』信,村长神神叨叨地说,“村里现在流言四起,村里人都在传牛老二死后不肯甘心,都说水鬼缠人,得拖了替死鬼下水自己才能投胎。”
后山多了个溺死鬼,谁也睡不了踏实觉。
全村人都『逼』着村长想办法,非得捞出尸体上岸,再请个灵验的师父做法事,给牛子沟消灾解难,要不也不至于东家拼、西家凑,硬是弄了五千个大洋请我们出手。
葛壮一听有钱赚,又变得笑眯眯的,嘟着个大肥脸说村长,这事我们……
我在他大肥屁股上掐了一把,“村长,这事我们还得合计合计,你回家等信吧,明早我再给你答复。”
送走村长和牛婶,葛壮关上门就跟我嚷嚷开了,
“我说小南瓜,五千大洋,够咱们捞多少尸体,你干嘛不答应?”
我说你晓得个鬼,『乱』风坡是个什么地儿,我比谁都清楚,当年我爷爷领着全村人动土开山,就折在那上头,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丫心里咋想的,没门儿!
葛壮腆着个大肥脸凑上来,“小南瓜,咱哥俩守着穷山坳子过日子,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清汤寡水的也没个着落,我小姨前两天来信了,说给我相了个媳『妇』,你还不让我把老婆本挣够?”
葛壮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据说念书时成绩不赖,本该有个大好前途,可这小子自打考上中专,一门心思都扑到别处去,半夜陪着女同学钻苞米地,走多了夜路总要见鬼,有一天夜黑风高,不适合野战,就被学校保安逮个正着。
当时的场面葛壮记得特清楚,因为那保安哥们说了句贼经典的话:
那个谁,赶紧拔出来!
那年头早恋不是小事情,葛壮差点被定了“流氓罪”,学校给他退了学籍,把他老爸气得半死,用皮带抽得他一身血,安排他下了矿。
矿上辛苦,葛壮挨不住,熬了小半年,白胖子被晒成个黑胖子,在老妈的帮助下找人说情,去过炼钢厂、锅炉厂,最后都没坚持下来,最终还是拖了好多关系才分配到这儿,陪我守着尖刀峡捞尸。
县里的编制不好混,别看捞尸这一行晦气,大小算个合同工,只要不出岔子,铁饭碗捧到老不成问题。而且每趟捞尸都有补助和红包可拿,汤水不算少。
这死胖子刚来的时候黑得跟煤球一样,在我这儿混吃等死养了大半年,又白了回来。
“说句话啊,哥们这趟去相亲,能不能有个结果可就看你了。”他眼巴巴看着我。
我说滚回家求你爹去,他一个越南战场退下来的老干部,能让你打光棍?
葛壮把嘴皮子都快撅到了房顶上,
“得了吧,老头子对付我的手段可比对待阶级敌人还厉害,我是打死都不肯再回去了,就当哥们求求你,你总不能见我打光棍吧!”
禁不住葛壮一再要求,我最终还是一狠心,咬牙破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