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让葛壮跑去牛子沟通知村长,托他带话,让村长替我准备一包碾碎的小米、一包糯米,还有一只至少养了五年的大公鸡。
公鸡的年份越久越好,必须是花尾彩冠、从小吃蜈蚣长大的才行。
葛壮晃着大脑门,问我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我对他说,“小米是为了除湿气,糯米可以拔尸毒,五年以上的公鸡阳气重,挂在船头是开道用的。”
葛壮咧着大黄牙,说你可真能扯,这都什么年代了,谁信你那些老讲究?还公鸡开路,我看你就是嘴馋了想吃肉吧?
捞尸的规矩都是老罗留下的,我也不晓得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讲究。要说有鬼,我是真不信,牛子沟村口的大字报还没揭掉,『毛』伟人说过,新中国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这些门道放在以前,就是第一个要肃清的对象。
我瞪了葛壮一眼,“死胖子,让你传个话咋就这么瘠薄费劲呢?你告诉村长,想要我去『乱』风坡捞尸,这些东西一定要备齐!”
葛壮笑嘻嘻地说,“这有啥难的,我给你捧一窝小鸡仔回来。”
他扭着大肥屁股走了,花内裤『露』了半截在外面,我冲他喊,“你注意点形象!”
“你懂个锤子,『露』半截裤头在外边能避邪!”
我肯答应接这趟活,葛壮心情很好,隔得老远我还能听到他扯着公鸭嗓唱山歌,跟头野猪似的,哼唧着走向牛子沟。
我在破庙门口坐着等他,半小时后,葛壮美滋滋地走回来。村长就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我要的东西。进了屋,村长把我要的东西摆在桌上,笑呵呵地说道,
“都是老三样,我昨晚就替你备好了。”
“那就开工吧!”我这人废话不多,麻利地收好东西,让葛壮陪我走到回水湾那片芦苇『荡』里,两人合力将捞尸的破船推出来。
我刚跳到船上,就看见牛子沟那边人『潮』涌动,好多村民都围过来看热闹。
村长扯着嗓子喊,“小南瓜,你把牛老二捞上来,咱们村给你敲锣助威,完事替你说趟媳『妇』,媒婆都找好了!”
葛壮笑得贱兮兮的,用胳膊肘在我身上捅了捅,“嘿,听见没,这老小子说给你介绍媳『妇』呢!”
我瞥他一眼,“别磨叽,撑船!”
船镐撑着芦苇地,我和葛壮慢慢把船支到了江心,沿着回水湾逆流而上,划向后山那条小河沟。
尖刀峡水流湍急,又是涨水季节,葛壮撑着船桨很吃力,汗水珠子沿着大肥脸往下流,撑了一会热得不行,把上衣扣子解,说马勒个巴子的,下个月上县里一定得申请,让他们给我配个带轱辘的。
我说给你丫美的,要不要给你来辆游艇,搞两排卫兵站岗?
葛壮贱笑道,“那玩意就算了,真要是有一天,咱哥俩发了横财能坐上游艇,让杨钰莹陪我多好?”
我说哟,你个死胖子再把嘴撅高点,没准都要上天了,我看你早晚有一天得死在女人手上!
葛壮很严肃地说,“小南瓜同志,在这里我得批评你两句,没有爹妈在床上的辛苦耕耘,哪里能有你跟我?这优良传统咱们必须继承下去。”
说话间,船舷撞在一块暗礁上,船身一抖,我看着变得曲折起来的水道,将开玩笑的心思收起来,“死胖子,招子放亮点,要进『乱』风坡了!”
尖刀峡江水湍急,峡谷迂回漫长,尤其是后山通往『乱』风坡那条峡谷,就跟老天爷撒『尿』浇出来似的,峡谷内侧『乱』石嶙峋,十分险峻。三峡自古以奇险着称,水流经过千万年冲刷,在山壁中“开凿”出数不尽的小水湾子,狭长迂回,绕不尽的十八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