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久啊,你也该为勇勇和二子想想啦,赵三毛那小子,你就是把他供出花儿来,他也不是你儿子,你老了终究得靠儿子,你说是不是?”
勇勇和二子是林香久的两个儿子,今年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林老头磕磕烟袋锅,继续给闺女做工作,指望着用她的亲生儿子打动她:“将来人家赵三毛念出书来成了家,谁认你是老几?你把钱和粮食都花在他身上,勇勇和二子咋办,那可是两个小子,你不得给人家两个娶媳妇?”
林香久似乎被说动了心,嘴唇翕动几下,讷讷地说:“勇勇他们还小,将来他爸还能挣回来钱给他俩花,三毛现在就过不去了,要不让他复读,他万一……”
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啊,她怎么向赵二赖交待?她对赵家是有责任的!
林老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磕了磕烟锅,索性遵循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站起身出去了。
林香久神情复杂。
上次来向爹娘和二哥借钱碰了钉子,她回去后哭了一场,卖了自己的嫁妆才算凑够赵三毛的学费。
结果赵三毛也没考上中专,这学费便正好用来给他复读一年。
这一次她本来不想来拿粮食的,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赵三毛在学校里吃饭,那是要往学校里交粮食的,她不敢给他拿太差的粮食,怕赵三毛吃不好亏了身体,又怕他在学校被人看不起。
可好粮都给赵三毛拿走了,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呢?
这眼看年根儿底下,家里米缸面袋子都空空的,赵三毛也放了假窝在家里,大大小小六张嘴等着吃饭呢。
林香久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林家拿粮的。
见老头子出去,林老太立即翻起炕席,拿出压得平平展展的几张零钱:“快拿着香久,拿回去给勇勇和二子买点心吃。”
林香久习惯地伸手来接,忽然意识到林子矜还在旁边,难得地有点脸上发烧,看了她一眼。
林子矜倒没看出林香久脸红——主要是林香久的脸实在太黑了。她见林香久目光中有几分不好意思和戒备,也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姑,这是我给勇勇和二子买的笔记本,你带回去给他们。”
两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放在林香久的手里,还带着点女孩子身上微微的香气。
林香久怔了怔,这是今年最时兴的香脂的香味,她在赵家村村长的女儿身上也闻见过。
林子矜见她不接,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把笔记本塞在她的手里,笑着说:“姑,这是我自己攒钱买的,给两个弟弟用,你好好供勇勇和二子念书,将来娃娃们考上个中专大学的,你也能跟着享福。”
林子矜想说男人和小叔子都是靠不住的,连儿子也未必保险,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林香久这样的人,她可以靠自己养活赵家一大家子,却无法一个人活下去,赵二赖就是她的主心骨。
如果她能把两个儿子当成主心骨,说不定日子还过得更好些。
林香久没怎么听进去林子矜的话,她目光呆滞,只是盯着林子矜的手和笔记本看。
青春年少的小姑娘,手指修长,白白嫩嫩的闪着莹润的光泽,同崭新的淡蓝色笔记本相映,也不知哪一个更耀眼些。
林香久的目光又移到林子矜的脸上,女孩子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脸庞白暂,双眼皮的轮廓随了林家,眼睛黑白分明,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