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成的利润,买在四川境内的平安,多好啊,划得来的。”长孙弘老练得活像一个做了多少年生意的商贾,扳着手指头算账:“大家想啊,如果大家自己组织护卫,先不说那些庄稼把式能不能挡得住蒙古兵,单论请那么些人来,要花多少钱?人少了不济事,人多了拿刀持枪的在官道上走,要干什么?造反吗?”
盐商们眨着眼睛,慢慢的品味他话中的意思,心头都开始打起了算盘。
长孙弘继续循循善诱:“这些钱省出来,买个平安,诸位盘算盘算,对不对?瑞福祥是大商号,独家经营也方便制置使司对盐业的控制,这兵荒马乱的,谨慎些总是好的。而且瑞福祥赚的钱,要抽八成的税额出来,用于制置使司军饷开支用度,一笔笔的帐记下来,可能还不及你们赚的多。”
他最后把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很大度的张开胳膊:“当然了,如果有谁愿意代替瑞福祥来做这独家买卖,也是可以的,不过记着,我们要抽八成的税额,八成哦!”
一个盐商忍不住了,在后头喊起来:“八成!?那瑞福祥还赚什么钱?利润太薄了!”
“正是如此!”长孙弘似乎就等着有人问这句话,振奋得一下站起来,慷慨激昂:“瑞福祥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西川平安稳定!他们冉大器冉掌柜说了,瑞福祥挣不挣钱不重要,只要能保证盐税不少收、不漏收,每一文钱都用到刀刃子上,他就算为西川抗击北虏做出了一份贡献,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魄,不愧是商人中的楷模,诸位学习的对象啊!”
他的话正气凛然,整个人仿佛一下拔高了许多,站在那里,像一颗青松般刚直不阿,目光从门口望出去,直抵天际。
问出刚刚那句话的商贾没料到长孙弘一下引申到这么高的高度上去,舌头都不知道怎么转了,愣在那里,惶然发呆。
不过盐商们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其中的猫腻,相互交换着眼色,不以为然。
伍昭祖鼻子里哼哼有声,在一旁低声自语:“八成?鬼知道你收不收!”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听得到长孙弘的耳朵里,闻声他温和的看着伍昭祖,单手把玩着那只铜制的镇纸,细细抚摩,问道:“伍大人,你说什么?”
那只铜镇纸,起码有半斤重,陵角分明,砸在头上不砸个洞出来就是怪事了。
伍昭祖心头一跳,吓得后背上汗都出来了,这个兵首性格之暴躁,刚才砸户部小舅子丝毫没有手软犹豫,说砸就砸,要是他一时狂性大发,把自己给砸了,找谁说理去?
他退后一步,双手乱摇,慌不迭的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说长孙大人说得好,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
“是吧!大家听,伍大人都说好了!”长孙弘面向众盐商,如诓骗引诱小女孩的金鱼佬,笑容满面:“诸位怎么看?”
众多盐商或疑惑,或冷笑,或面无表情,站着没有动,他们当然不会三言两语就被长孙弘几句话就吓住了唬住了,能站在这里的人,除了胆子大,还有底气足。
他们或许没有想到西川制置使司派来的是这么个兵汉,但既然来了,总不能轻易的走,那小舅子被打是触了长孙弘的霉头,你长孙弘不是要讲道理吗?好,我们就讲道理。
硬的不吃,我们就来软的。
一个盐商站出来,拱手道:“长孙大人说的有理,花钱买平安也不是不可以,但大人拿什么来保证,我们从瑞福祥手里买了盐,于四川境内就不会有危险?如果有了损失,盐监会不会补偿?”
众人暗暗竖大拇指,都道这人机灵,一下打到七寸上了。
不管长孙弘怎么回答,都会落入圈套里。
说没危险,那好,我自己抢自己,出了事你要赔钱;说有危险,那我还买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