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长孙弘,见过诸位大……呃,大人。”长孙弘把大佬两个字,生生的咽在了喉咙里,拱起手,朝三人团团一揖。
三人忙回礼,大嗓门的吕文德是平民出身的武将,为人粗犷,当即就笑着道:“说起这个,该我们称你一声大人才对,你是大理国的一字并肩王,爵位为尊,若论高低,我们三人在你面前,却连棵草都算不上。”
这话听得有些酸,但从吕文德口中冒出来,却充满一股玩笑味十足的意味,令人一听就明白,这个高个汉子只是有感而发,没有其他意思。
“岂敢、岂敢,我是汉人,世居汉地,在大理的王爵与大宋无关,在朝廷里,我只是荣州团练使,微末的小卒。”长孙弘也故作卑微状,开着玩笑道:“今后还得靠诸位哥哥多多照顾。”
“哈哈哈,得了,这等酸气的话,我们就少说几句,来来来,菜肴已上,就被等它凉了,我们入席吧。”吕文德大笑起来,拉着长孙弘就坐在圆桌边。
几人笑着入座,陈禹道:“其实在座几位,虽然都是两淮军将,与四川相隔千山万水,但每每朝廷塘报过来,我们都很关注蜀地安危。故而长孙兄在四川的独当一面的功绩,大家都是知晓的。”
“不错。”皮肤有点黑但黑里透着文气的向士壁应声道:“朝廷的书面塘报上,说得不清不楚,含含糊糊,但带兵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笑着朝在座的人指一指:“四川前两年的困局,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境地,连制置使都战死了好几个,否则枢密院也不会把孟珙调过去当四川宣抚使,这是要作最坏的打算,把京湖当成西面前线来运作了。连我们两淮的将官,都得到消息,要做好调兵去四川的准备了。”
“所以当上头口风一变,突然要我们安心对付两淮当面之敌,不必理会其他的时候,我们都很诧异,不知道四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吕文德击掌,接口道:“细细的打听,方才知道,原来那边出了一位叫做王夔的知州和一位叫做长孙弘的蛮将。”
吕文德肌肉发达,一身鼓鼓囊囊的衣服底下全是硬如磐石的腱子肉,动作做出来很有爆发力,拍个巴掌都活像要打人一样,把长孙弘吓了一跳,弄明白吕文德是在对自己表示敬意后,方才把屁股重新在凳子上坐稳。
“我吕某人不擅长花花肠子的纸上功夫,不像向士壁和杜庶,知道什么弯弯拐拐的迂回。”他用大如铁锏的手指头,朝向士壁和杜庶点了一点,哂笑道:“我只佩服有本事的人,不管塘报上把那些没有出力的文人吹得多么厉害,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有你蛮将长孙弘拖住北虏大队在川西,现在蒙古人大概已经在江陵一代造船过江了。”
“砰!”
他又猛拍桌子,叫道:“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桌子一抖,满桌的碟儿杯儿『乱』跳,另外几人急忙按住桌子,一齐叫:“对的,对的,你说的都是对的,不要拍桌子,菜要洒出来啦!”
一盆鸡汤里面的汁溅出来,跳了吕文德一脸,他微微怔了怔,然后不以为意,把粘了汤汁的脸朝长孙弘凑了凑,自得的问:“是不是?长孙小哥,我看穿了吧?”
“吕大哥法眼无双,事情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在其中起的作用,其实没有那么大……”长孙弘觉得在这些历史名人面前,要保持谦逊的态度,于是打算稍稍推辞一下,不了换来的,是吕文德又一次大力拍桌子。
“砰!”
“果然!”他喊道,这一次面前那盆鸡汤里溅起的汁多了一些:“果然不出我所料!把擅长骑兵的北虏硬生生的拖在山地里,让他们跑不起来奔不起来,这等好主意,绝不会是那帮文人想的出来的!唯有领兵打仗的武人,唔,还是位蛮将,才想得到!”
其他几人把桌子按得紧紧的,憋着气听他说。
“哈哈哈哈,痛快!”吕文德把巨眼在桌子上搜索:“来来来,我要敬长孙小哥一杯,这等……咦,酒壶呢?”
“在这里。”杜庶无奈的把举着的手朝吕文德晃了晃,手上端着细腻白瓷的酒壶,促狭的笑:“我不把它举高点,刚才就被你震到地上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