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落地,范用吉已经站起来了。
稻草啊,一根也好。
范用吉不是蠢人,眼下在宋廷去当个田舍翁这样的愿望已然不可能了,蒙古人一定想要他的命,宋朝一定不会保他的命,似乎唯有文士说的那个办法了。
“蛮帅也是宋将,即使我逃到汉中去,长孙弘敢收留我?”范用吉孤疑的道:“到时候枢密院一封书信过来,他敢抗拒不遵?”
文士听了,想走进去细说,但仿佛又在担心什么,犹犹豫豫的不敢迈腿。
“你且进来,我刚刚只是气疯了头,现在无事了。”范用吉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理了理头上刚才因为发怒而散乱的头发,令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又冲那几个亲兵吼道:“快搬些椅子进来,没眼力界的玩意!”
亲卫们慌不迭的出去找来几张椅子,搬进来让两人坐了,范用吉又瞪着眼吼道:“都出去给老子盯着,这间屋子谁也不能靠近,你们也不行,都给我退远点,谁让我看到了,老子等下就废了谁!”
众人忙答应着,一溜烟的跑出去老远。
屋里清静了。
文士扭了一下屁股,调整一下坐姿,在范用吉的目光中有些奇怪的笑了下,道:“大人,属下有件事,早就想跟大人提的,但恐怕大人怪罪,所以一直没有说,现在……”
“无妨,不就是跟你那个在四川有旧的朋友联系的事吧?我早就知道了,没事。”范用吉摆摆手,没有表情的道:“你说正事。”
文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后背有冷汗冒出来。
舔舔嘴皮子,文士继续道:“这个,呃,这个,我那朋友吧,他是恭州人,现在荣州团练使帐下做事,呃,也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个小吏,不过他知道我在大人手下当差后,一连给我寄了好几封信来,给我……谈了些事,当然了,都是些小事,家长里短的,上不得台面,也不好意思给大人说……上个月,他也来了封信。”
文士说到这里,抬头瞄了一眼范用吉,发现他在聚精会神的听之后,胆子才大了点,道:“这人有些喜欢兵事,他猜测了这个月将要发生的事,很奇怪,他猜中了不少……呃,他还说,他的主子,就是荣州团练使长孙弘,他的上司,也是蛮帅。说这个人,有些想法,希望跟大人谈一谈。”
范用吉的眉头皱起来,一旦恢复了常态,范用吉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判断能力还是很出色的,他立马抓住了问题的要点。
“长孙弘要跟我谈?还是上个月的事?”他语气严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文士挠挠头,道:“大人忘了,你上个月的时候,还吊死了那个从北面来的人,我怎么敢提。”
范用吉一说就明白了,上月的确吊死了个人,那是北面刘黑马的使者,来劝降的,当时为了向贾似道表明忠诚,他连人都没有见,就吊死了他。
是这么回事,倒是理所当然的。范用吉朝文士点点头:“你继续说。”
“我那朋友说,长孙弘长孙大人喜欢结好四面豪强,他是大理王爵,在大宋只是挂的一个官职,对大宋的差遣,愿听就听,不愿听也没人能奈何,连官家对他都只有拉拢,而不敢得罪。”
“现在蜀中能战的兵,第一号就是蛮兵,前些年蒙古入寇,多亏了大理蛮兵出马,才夺下成都,现在夺下汉中,也是靠的蛮兵,可知长孙大人手底下资本有多厚,属下想啊,如果大人趁着现在就投奔过去,长孙大人必定会高规格的接待大人,一旦拖延,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去投奔,那可就晚了。”
范用吉摸着下巴,听了之后,整个脸渐渐的恢复了如常的黄色,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笑了起来。
“这位长孙大人,是要挣个名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