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水师,在这个年头,是很强大的。
有很多巨大而雄壮的战船,蒙古和金国之所以长久未能渡江夺国,大宋水师功不可没。
光是长孙弘脚下的这只船,就长二十丈,可容四百人,船体两侧各有巨型踏板车轮四具,每具车轮三十人同时踩踏的话船飞驰如风,船上又有巨帆,风势顺的时候可驰骋如电。
这样的船,在长孙弘的船队里,足足有二十来艘,基本上京湖水师的精锐力量,李增伯派出来了一半。
傍晚的江风如洗,吹在人身上,带着彻骨的寒意,长孙弘依然一身锁子甲在身,立在船头的望楼上,眺望江水尽头的水天上那一抹夕阳最后的残影。
黑甲长身,光影如幻,道不尽的苍凉悲戚。
同样一身黑甲的刘整拿着那件红色大氅,立在长孙弘身后,低声道:“夜风凉,大人请披件衣服。”
长孙弘听了,微微摇头,豪爽的道:“风起时仗剑往四方,乃军人本分。关中的风比这里犀利百倍,吹一吹又有何妨?”
刘整的眼眸在夕阳中闪了闪,低头把大氅搭在手臂上,恭声答应了一声“是”。
四下里静悄悄的,望楼上就站了两人,这次进京,长孙弘为了避嫌把蛮将都留在了襄樊,连九龙兄弟也没有跟着,随身带的,都是宋人将领,所以此刻是刘整伺候护卫在他身边。
船靠在一处江畔码头上,按照规矩,入夜之后船是不能开的,必须靠岸,黑夜行船在这个年代风险很大,水手们也要上岸休整。
于是船上的京湖兵卒与水手全都离望楼很远,近处护卫的,都是黑甲兵。
长孙弘侧头扫了一眼,低声问道:“离开襄阳一天了,可有异常之处?”
刘整同样压低嗓门,心领神会的悄声答道:“没有,船上所有的人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并无异常。那陀智将军通过暗鬼在刚才靠岸后也送来了消息,樊城那边也如常进行,李增伯除了派出斥候远远的监视以外,就在加强城防,但不敢出城妄动。”
“李增伯是吓怕了。”长孙弘轻笑一声:“他与深处江南的其他宋人官僚不同,他是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刀一枪的打下江北的,这个过程中带给他的震慑很强,也清楚我们的力量多大。”
“所以他才会拒绝粘上暗算大人的勾当。”刘整也笑道:“这人封疆大吏,胆子却是如此的小。”
“他不是胆小,而是善于自保。”长孙弘道:“一旦我死了,贾似道绝对会甩锅给他,到时候他百口难辩,两头不是人,以李增伯的聪明,他绝不会当这个马前卒和用后即丢的弃子,为了他的身家性命和全家富贵,一定会绞尽脑汁的保我平安到临安的。”
刘整眨眨眼,觉得这类勾心斗角的事情实在费脑子,不解的道:“大人,要我说,既然朝廷觉得大人是个威胁,干脆就明刀明枪的冲大人来好了,干嘛这般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还弄个公主出来让大人进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一道诏书的事,为何这么复杂?”
长孙弘又笑一声,道:“刘整,你是武人,性格刚直,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若是凡事都这般简单直接,那就好办了。”
“武人为名,所以百战身死,直截了当。而文人就不同了,不但要名,还要利,若是涉及皇权大义,就更加曲折了。古来帝王,都重个身前死后的名节,谁也不愿意当高宗和秦侩,所以啊,要杀我,光明正大的来,是不行的,怎么着也要扣个帽子。”
“不过我现在兵强马壮,也知道我不会像岳飞那样伸着脖子听话的往刀口上送,扣帽子会自取其辱,奈何不了我,还不敢明着把我逼反了,所以才会弄出这许多勾当来,阴阴测测的来暗的。”
说到这里,长孙弘回身看向刘整,笑吟吟的道:“对了,枢密院承诺给你多少好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