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的黄观赶忙说道:“太君,我不是虎列拉,我就是吃坏了肚子..哎呦!”他说着的时候,似乎肚子拧着般的疼起来。
“是什么你说了不算,跟我走!”孙玉林对黄观说道。
“不行,真的是你担不起!人必须烧!”几个日本兵拦在孙玉林面前。
“孙科长,要不算了?”跟着孙云林的一个办事员拽了拽孙云林小声说道。
“不行,好好的大活人说烧就烧,万一他就是吃坏肚子呢,这叫草菅人命懂不懂!再说,如果真的是霍乱,咱们就要安排针对这地方的防.疫的措施,你懂个屁!”孙玉林回头骂道,猛一抬头看到余振生。
“振生,你干什么来了?”
“我来找彭叔办点事!”
“来的正好,你快把他给我叫过来!”
余振生赶忙蹬上自行车朝警局去,身后听不清孙玉林跟日本人争执,却听得到黄观的叫声:“憋不住啦....”
余振生找到彭晋武的时候,他根本顾不上说自己的事,拉着彭晋武就朝外跑,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地方只有孙云林和跟着他的办事员。
孙云林蹲在地上抽着烟,那样子就像个老农一样,哪里有半点曾经卫生局局长的样子。
“玉林,怎么了?”彭晋武来了就问。
“这就是你管的地儿?”孙玉林撇了彭晋武一眼冷嘲热讽的说道。
“孙叔,刚才那人呢?”余振生在原地转了两圈,只看到地上的枯叶跟着冷风盘旋。
“拉走了.....”孙玉林站身来踩灭了烟头。
“拉哪去了?”余振生有些着急,那可是栓子学修车的师父,虽然自己和黄观的交集不深,但栓子对这个师父颇为敬仰。上次自己打听刘超家的事,还是黄观给自己指点的路呢。
“问他!”孙玉林气哼哼的一指彭晋武。
彭晋武摘下帽子用手拍了拍又重新带上:“问我有什么用,得了玉林,咱还不都是各自求个安心尽力。”
“我还真就看不惯你这安心,能安心吗?一个大活人,就因为拉肚子,连个医院都没去过,就当做霍乱拉出去烧了?中国人在他们眼里就不是人!”
“你小点声,我的爷呦!”彭晋武一把捂住孙玉林的嘴。
一辆汽车从几个人身边经过,汽车放缓了速度,余振生认得这车是当初孙玉林做过的。彭晋武和孙玉林也停下了争执,车子在他们身边缓缓停下,车窗放了下来。
“玉林!”车窗慢慢的摇下来,里面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带着责备的语气:“怎么搞事还搞到租界里来了,我正跟日本人谈事就有人告你的状。”
“不是,您听我说!”
“你不用说了,华界的事都要听日本人意见,更别说这是租界!今天的事我帮你说了话,以后少来这地方!”
孙玉林也沉默了。
“那个人,是不是叫余振生!”车子里的突然问道。
孙玉林和彭晋武都朝余振生看去,余振生推着车站在那里微微皱眉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心里知道,孙玉林为什么和彭晋武发火,更知道他所认识的人又一个死了。身边的人,认识的人正一个个的离开,遭遇战火遭遇病痛还有的遭遇无妄之灾。
他真希望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就是在做一个梦,可现实是不光是他,就连孙玉林彭晋武这样的人对这场噩梦也是无能为力。
直到他看到那辆汽车的车窗摇下,听到那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又看到那人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余振生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没错,车里面正是张竹林。老头正挤着一脸的慈祥问道:“你们认识?”
“他是我一个故人铺子里的伙计....”孙玉林急忙上前一步说道。
“恩,很好!这小伙子有些身手,我有一份好差事想找他做。”
“算了吧,我做的我自己的事踏实!”余振生说完,便不在理会张竹林,上了自行车就骑了起来。才刚走两步,就又下车搬着自行车转身回到彭晋武面前:“彭叔,我找你有事....”
余振生和彭晋武回到警局说明来意,帮人办个良民证这件事,对于彭晋武来说十分容易,他让余振生准备好武念知的照片,然后带着她本人来就行了。
“彭叔,我怕她本人可能不能来....”余振生惙惙的说道。
“为啥?”彭晋武一头雾水。
“您忘了,她爹是武将军,之前在这地方住过的。”
“哎呀,我想起来了,那她是真不能来这地方,算了,这事交给我你准备好照片,回头我帮你们办好。”
“那多谢彭叔了!”
告别了彭晋武,余振生回到张记。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能帮着武念知办好良民证而感到轻松,相反今天遇到的事让余振生的心里格外的郁闷。
忙完铺子的事,余振生将栓子叫道一边,跟他说了看到的一切。栓子楞在那楞了会,半天他转头看着余振生:“振生,你说我怎么明明心里很难受,可一点都哭不出来呢?难道我平时对黄师傅的情意都是假的?”
“我也哭不出来,其实师父没的时候我就哭不出来了,心里特别的难受,可这三天两头出事,都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栓子似乎感觉到被余振生特别理解,他用力的点着头:“恩,这账咱们都记着,早晚有一天跟日本鬼子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