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辂和远在千里之外的邢岫烟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昏迷不醒,神魂遂悠悠荡荡至一所在。
但见此处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
“这,这是什么地方?”邢岫烟有些局促不安,显然,她对这种未知的手段充满了无所适从。
“别怕,有我在,总能护得你我周全的。”
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道: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两人一听,是女子的声音。歌声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端的与人不同。
见是一个仙姑,甄辂就定下了心,没想到自己竟还成了一个额外的“关照对象”,只是没想到对方把邢岫烟也带来了。
“可是警幻仙姑当面?”
那仙姑笑道:“正是,吾乃离恨天之主,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
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
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你身具无上气运,乃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骄子,跟随与你左右之人,都能摆脱一生的困厄,福寿绵绵,便是吾等仙神也羡慕的紧。”
“应该是宁国公让你来的罢。”甄辂护在邢岫烟身前,说道。
“看来小友的圣人之眼已然臻至化境了。”警幻倒也不卖关子,大方地承认了。
“带我去薄命司看看罢。”甄辂也不废话,摊牌了,自己懒得装下去了。
“请随我来。”
于是两人跟随警幻至一所在,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上书: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有几处写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
甄辂一一看完,随即对警幻说道:“敢请引我二人到那各司中查探查探?”
警幻道:“此各司中皆贮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你既有无上气运傍身,又有圣人之眼加持,想来瞒你不过,请便。”警幻说着便消失了。
“甄……甄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邢岫烟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甄辂,她一直都是旁观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此刻早已经是满腹疑问。
“没什么,来这里把你的命格改掉而已。”甄辂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不用紧张。
虽然邢岫烟不是很懂甄辂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很可能见鬼了,如今正在去“阴间”的道路上,不如跟着甄辂去看,少说多做为好。
旋即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对联写的是: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两人进入门来,只见有十数个橱柜,皆用封条封着。
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的地名,甄辂点了点头,果然跟自己想象当中的差不多,各省各地的美人名册都在这里,可惜自己却带不走这些,不然全天下榜上有名的美人自己可不得去泡一个遍?
“咦?甄郎,那边好像是金陵的册页。”邢岫烟指了指其中一个橱柜。
只见那边橱柜封条上大书七字云:“金陵十二钗正册”。
邢岫烟问道:“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甄辂道:“即金陵地界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
邢岫烟道:“甄郎,我常听人说,金陵极大,怎么名册上只录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女孩子呢。”甄辂说道:“金陵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下边的橱柜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
邢岫烟听说,再看下首的两个橱柜上,果然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你且将副册打开看看。”甄辂对她说道。
邢岫烟便真的打开了副册的橱柜,捧出了一个册页来翻看,很快她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起来,因为其中一个册页上画了一幅画,有个在深山当中病死的女子,那面相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甚至于旁边还题了四句诗:贫贱不能移,埋骨大荒岭。絮言血泪屈,怎奈身委戚。
“这……这……”邢岫烟身子一颤,险些握不住那画册了,甄辂这时候上前来安抚住她,邢岫烟的情绪这才慢慢稳定下来,甄辂遂拿过她手中的副册,边看边研究其中的人物是谁,没想到邢岫烟居然就位列副册其中的第三位,这排名还挺高的,第一位的居然是薛宝琴,第二位的便是香菱,其次就是各家各派的小姐,其中就有尤姰和她那两个异父异母的妹妹……
“两位可看好了?”警幻这时候忽然又出现了。
“自然,我要将她从中剔除,用我这身气运可做得到?”甄辂问道。
“本来她命中会有一死劫,但你却破了她的命格,以你这般如日中天的气运加持,恐怕她的灾厄也会被你抵消掉,但是她命格当中的业障印记是永远无法消除的,除非,你愿意与她永生永世不分开,并与她共同面对这份未知的业障。”
“不必多说,你既然把我们俩召到这里来,想来也没给我们拒绝的机会,放心吧,你答应我三个要求,我就任你处置。”
“甄郎君果真是快人快语,那好,吾等进洞中详谈。”警幻听到甄辂的话语,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
神京城中。
传位遗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面存放。
这是天熙帝所开创的办法。康
当年天熙帝八岁御极,十五庙谟独运智擒权臣敖柏,二十三岁次第削平三藩,征服台湾,开府建制,荡平新疆之乱,治黄河修漕运,轻徭薄赋修明政治,抚有华夏九州六十一载,也算得上一代英主。
唯有晚年两废太子,群王觊觎帝位夺嫡成祸,为终生一大憾事。因而在第二次废黜太子陈胤?后,决意不再立太子,将拟定的继位人密书金册存于此地。
天正帝即位后便下诏“着为永例”。饶是如此,天正帝的八弟九弟谋篡不成瘐死囹圄,天正帝的儿子陈弘时为谋太子位置,被削籍赐死。
自陈弘时死后,乾清宫其实已成了专门存放这份密诏的机枢禁地。张廷玉和鄂尔泰会同张五容正要入殿,却听旁边有人说道:
“三位大人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