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去倒了一杯水,搀住俞太妃依靠在床柱处,清浅一笑,“叶贞得了空闲,过来看望师傅,谁知正好看见师傅卧床不起,便随侍在旁。”说着,喂了俞太妃稍许清水,见着俞太妃的面色稍缓,叶贞也算放了心。
俞太妃的眼眶湿润,却只是故作嗔怪,“谁要你自作多情,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出去了何必回来!赶紧滚出去,眼下都已攀了高枝,何必假惺惺!本宫这里不待见生人!你这情本宫不稀罕!”
一番义正言辞,却惊醒了案上的月儿。
月儿听得真切,还不待叶贞开口,便首先嚷嚷道,“你这人好没良心,贞儿姐姐救了你,又守着你寸步不离。你倒好,连句谢谢也没有,反倒开口便是赶人!横竖是我们这些自轻自贱的奴婢,伺候不得你这尊贵无比的太妃娘娘。姐姐,她既不领情,咱们走!”
要知道,从华清宫走到冷宫,月儿一路上可是提心吊胆,既怕被人看见,又怕遇着鬼。如今倒好,俞太妃不但不领情,还将叶贞数落了一顿,月儿自然是心中愤懑。
想着已经是冷宫的太妃,若不是空有头衔,比一般的宫娥尚且过得不如,竟还不磨灭了性子,胡乱的使性子。月儿想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月儿,不许放肆!”叶贞低声呵斥,只是捏了毛巾为俞太妃擦拭着面颊,举止轻柔而专注,“师傅莫要生气,待您身子好些,贞儿就走。”说着,摊开她的掌心,细细擦拭着,如同侍奉自己的母亲这般小心翼翼。
俞太妃的眼眶红着,声音哽咽而微颤,却是放缓了语速,“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
叶贞轻笑,“一日为师终生为母,师傅是知道的,贞儿没了娘,自然侍奉师傅如同母亲。师傅一个人深处冷宫,心中怨恨自然无人能诉。若是骂两句能顺了师傅的心,便只管骂吧,贞儿是您一手教授,必当受得。”
“冷宫不是你该回来的。”俞太妃欲言又止,看了看窗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贞儿只是来看看师傅,无碍。”叶贞握住俞太妃微凉的手,她满是褶皱的手缩了缩,却被叶贞握住不放,“师傅放心,等到贞儿出人头地,定然恳请天听,放您回故里安度余生。宫外,再不济也好过宫里的污浊。”
俞太妃的眸子骤然凝起,咻的狠狠疼了一下。
天快亮时,俞太妃温婉道,“你们回去吧,别叫人看见拿了把柄。我这厢旧疾而已,身旁还有药,不碍事,放心便是。”
叶贞颔首,便着手为俞太妃收拾了房间。
临走时,叶贞从怀中取出了一包银子偷偷塞进俞太妃的枕头底下,那是她入宫后积攒的月例银子。即便身处冷宫,有些银子打点,日子总归会好过些。但叶贞不欲说破,因为俞太妃的性子骄傲,若然知晓必定不会生受。如此,便能保全俞太妃的颜面。
叶贞素来是个小心之人,也是有心人。
直到叶贞离开,俞太妃才发觉枕头底下的异物,眼泪险些掉下来。不觉呢喃了一句,“是个有心的丫头。”
窗外黑影浮动,却是冰冷彻骨的声音,“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则,他们都会死!”
俞太妃心惊,手中的银子吧嗒落地,顿时瘫软在床沿,浑身战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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