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陪着尹妃,早早就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那头的芙蕖开得格外好,只是谁都无心欣赏。与人分享丈夫,实乃迫不得已;与仇人做嫁衣,实乃步步杀机。各自肚肠,各自心怀,谁也容不得眼下的美景。
落败的合欢花飞落,堪与谁人怜?
尹妃长袖轻拂,“这合欢眼看着便凋零了。”
叶贞颔首,“到了深秋便是彻底尽了,娘娘何必伤怀,来年再开便是。左不过伤了娘娘的心,着实罪该万死。”
闻言,尹妃清浅笑着,“你这丫头倒也称心,只是……”
“娘娘安心便是,料那叶美人还不至于如此蠢钝。奴婢已然吩咐弄画,自然不会留下痕迹,不管行与不行,都不会牵累娘娘周全。”叶贞说得很轻,却轻而易举的将尹妃的心思揣摩到位。
虽不说叶杏是否会得宠,万一触怒了皇帝,这叶杏反咬一口的罪名也着实不轻。故而尹妃虽有意放手一搏,也不敢太过放手。到底,有自己的身家性命在内。
尹妃颔首,“你素来仔细,本宫放心。”
正说着,月儿快步上前,“娘娘,人来了。”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从这里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羊肠小径。皇帝晚膳过后总会漫步于此,并不喜太多人随侍。故而,皇帝惯来行过此处,身旁唯有随侍风阴与乾元殿总管太监刘启。
此处离羊肠小径较远,只能模糊的瞧着影像,而不能看得仔细。这般已算不错,若然靠得太近,自然会暴露身份,而叶杏此举也成了受人指使。
尹妃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讨这番嫌隙,免得在皇帝面前失了信。
远远瞧着,只要达成目标即可。
叶贞站在尹妃身后,眺望着远处极不真切的身影。黄袍在身,暮光中泛着层层金色的涟漪,身影俊朗挺拔,隔着老远便可感受着属于帝王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高处不胜寒气质。
一曲高歌,惊鸿无数。
红颜如玉,堪与手中盈盈一握便天涯。
蒹葭苍苍,若能此生相守便得生死付。
年少不减轻狂,几番陌路成往殇;十里红绸漫天,数不尽江山多愁。是谁冷落清秋色,一舞倾城寥半生。水袖浮云,漫歌流年不复回……
叶贞深吸一口气,低眉却见尹妃的身子也不觉僵硬,眉目竟有些微颤,“她怎么敢……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这般唱词,要知道……”
“娘娘,置诸死地才能后生!”叶贞缓缓吐出。
尹妃眸色极显慌乱,如此,果真是以命相搏了!真当是寻死!
但听得那头一声厉喝,“什么人冲撞皇帝驾?”
一语既出,便看见叶杏盈盈走出假山群,容色绝佳的跪在皇帝跟前。虽然看不清楚,但叶贞也知晓如今的叶杏,只怕是脂粉红颜,倍加娇嫩。她本就生得好,容貌好,身材好,歌喉也好,这娇滴滴的模样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倾倒。
叶贞握紧了手心,盘算着后续发展。
果不其然,皇帝动了怒,太监训斥之音不绝于耳。可见叶杏是真心惊慌了,只当是尹妃要害死她,整个人在那里哭着颤抖。
“皇上容禀,嫔妾叶氏美人,乃鲁国公府庶出二女。嫔妾并非有意冲撞龙御,着实心中郁结才会高歌一曲,委实没有旁的意思。还望皇上宽宥!”叶杏低低抽泣,可谓一枝梨花春带雨,教人不得不怜。
这样的女子,只消落泪,便能碎人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