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贵妃找遍了整个皇宫,那头乾元殿里灯火通明,风阴跪在轩辕墨身后。轩辕墨依旧临窗而站,负手而立。眉目间晕开夜里该有的冰冷阴郁,“如何?”
“四下都找遍了,没有找到荣姑娘。”风阴伏跪在地。
轩辕墨唇角微扬,“不必找了,闹得这般大动静,还能安心将人藏着,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选。”
“那荣王爷那头……”风阴一怔。
冷笑两声,轩辕墨冷冽,“不必管他,想来明日便会有消息。朕这厢何必吃力不讨好,让他们自己斗去吧!这两日你只管负责慕青之事,这才是大事。”
风阴颔首,“微臣明白!”
源于上一次的立后,虽说未能成事,但慕青得知后便急急忙忙的赶回来,自然是不肯让盈国公府次次都占尽先机。这老虎不回窝,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轩辕墨抿唇不语,慕青回来,朝堂又该分庭抗争,而自己这个皇帝将再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听说白日里荣明珠打了她?”轩辕墨忽然道。
风阴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轩辕墨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渐渐懂得心狠的滋味,只是还稍欠火候。”
“皇上有没有想过,若是叶贞知道事情的真相,会不会变了心肠?”风阴忽然开口。
“若真是这样,那也不错。心,染了太久的黑,总是要变的。真到了那一日,不是她死便是朕死,总归是逃不脱这个结果的。”轩辕墨说得很平静。
风阴不由握紧剑柄,“那微臣宁愿这个秘密永远沉寂下去。至少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对皇上的恨也会少一些。”
“没有恨,她如何能成大事?”轩辕墨冷笑两声,“横竖都要有牺牲,迟早罢了!”
闻言,风阴垂下眉眼,转身走出去。
摇晃的宫灯,如同不安的灵魂,在夜间跳跃出诡异的痕迹。司乐监的惨叫不绝于耳,想来很是痛快淋漓。她的手段,越发像极了那个人。
在御案上,有一幅画轴,画上的女子婀娜多姿眉目含情。手执纨扇轻轻摇,借问娘子何处来?只道:兰心素月天上来。
旁边印着先帝的玉章,题:兰妃二字。
指尖掠过画中人的眉眼,栩栩如生的轻笑一如记忆中的女子,却转瞬变成了肮脏不堪的画面。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与旁人厮混,而后苦苦哀求着他莫要说出去。为此,他觉得自己背弃了父皇,便是父皇死的那一刻,他都被内疚之心死死缠绕,无法解脱。
兰妃乃歌舞姬出身,风姿错约,诚然是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她一出现,便成了后宫贵宠,直接从美人晋升为妃子。父皇对母妃的爱,轩辕墨看在眼里,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何其幸福,母妃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父皇也是世上最好的父亲。
然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便只觉得母妃脏得让人作呕,再也不肯去母妃的宫里。后听得人说母妃日益消沉,他只当是报应,只当母妃是心中有愧而惶惶不安所致。
直到父皇临死前将他招到床前,说了那样一番话,他才放下了执念。
父皇不是不知道,父皇只是因为他,不忍他有个那样的母亲。所以父皇在临死前告诉他,早在初初发现时,父皇便让兰妃身边的宫婢,在兰妃的饮食中下药,慢性毒药缓缓渗入骨肉中,让兰妃日间萎靡。
终于,母妃死于父皇之前,父皇故意斩杀数百人,只是为了遮掩兰妃的真实死因。但是有关兰妃死于非命的流言蜚语还是传扬了出去,后来轩辕墨称帝,便将兰妃以太后之尊葬在了皇陵。
轩辕墨想着,其实父皇是不愿见着母妃的,到底是不贞不洁的女人,却还要念着自己的儿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父皇知道他是内疚的,所以才会在临死前告诉他那番话。父皇想减轻他的负罪感,却又要用残忍的方式告诉轩辕墨,皇家素来是个相爱相杀的地方。便是连枕边人也要提防着,不能对任何付出信任,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父皇要在遗诏中废了太子,立自己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