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盛芳兰开了口:“我是不小心的!那个鸡腿烤好了,我就想把它取出来,可一下用力过猛,鸡腿就掉到了林姐的手臂上。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后一定会小心。林姐,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佩儿看了看小手臂,那里有两块大小不一的烫伤,涂了药膏之后皮肤感觉到了清凉,可其实还是痛的。这样的灼热哪能不痛?她缓缓抬起头来,对着盛芳兰说道:“没事了,我知道你是不小心。”
庄薇可没佩儿那么好的脾气,她冲着盛芳兰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除了鸡翅膀,鸡腿也会飞,而且还会一不小心就飞到了人家的手臂上。简直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乔天霖一直没有出声,可他微蹙的眉头却是没有松开。他侧过头去看了看佩儿的伤,然后对着何晓骏说道:“起了水泡,我要带她去医院,麻烦你的司机多跑一趟了。”
何晓骏点头:“是要去医院看看,烫伤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庄薇听了,马上接道:“我也要去!”
陆原揽住庄薇的肩膀:“小薇你就别凑热闹了,相信天霖!”
等到乔天霖和佩儿从深城人民医院的门口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医生说,还好他们处理得及时,伤势不算很严重。可鉴于水泡的后期护理比较麻烦,需要他们过两天再来复诊。
司机小赵已经返回了农庄,他们只能坐计程车回去。站在路边,晚风中渗透着丝丝的凉意,佩儿瑟缩的动作被乔天霖看在了眼里,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外套,满满的全部都是他的味道,好闻的,她熟悉的味道。
虽然是那样好闻的男性味道,可佩儿却不愿意自己再沉溺。不愿意再沉溺于他的味道,他的气息,还有那些只属于他的东西。于是,她取下他的外套,递到了他的手里。她说:“我不冷。”
她的声音轻柔,她的语气平和,可乔天霖却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她把他的外套还给了他,她对他说不冷。她的动作她的态度好像是在和他划清着界线,好像是不愿意再有什么牵扯般,所以连他的外套都不想披上,哪怕是她真的冷。
她竟然不愿意和他再有丝毫的牵扯!当乔天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胸口猛然一滞!然后,他又听到了她的声音,是她的声音随着那微凉的晚风飘进了他的耳朵:“上次,你说你很快就会告诉我,嗯,告诉我什么时候我能搬出‘摘星苑’。那。。。。。。我现在能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么?”
胸口的沉闷让乔天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有些赌气般地把他的外套又是披在了佩儿的肩上!他甚至还帮她拢了拢衣服的前襟。然后,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即便是这夜的黑暗都遮挡不住那样的光芒。就是了,就是这纯粹清澈的眼眸让他沉沦,让他在知道将要失去的时候心底发慌。可是,失去?他都未曾拥有过,又何谈失去?
乔天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毛孔都迸发出无力的空洞和软弱的荒芜。不管怎样,她说要离开,她就要离开,她是真的就要离开他了!可是,这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在他不想她离开的时候选择离开!?
有计程车在他们身边缓慢行驶,司机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提醒着他们有空车来了。佩儿想告诉乔天霖,想告诉他,他们可以搭车回去了。可是,他的手指是那么地用力,她的下巴都被他捏疼了,疼得她都没了开口的勇气。而且,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深邃,好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她怕她的内心世界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更是不敢出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几辆计程车从他们身边开过,乔天霖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指,然后动了动唇,佩儿便听到他声线暗哑地问道:“你饿了么?”
佩儿是饿了,本来是可以吃进嘴里的鸡翼也掉到了地上,她当然是饿了。所以,佩儿很老实地点了头:“饿了。”
于是,乔天霖让佩儿上了计程车,他坐到了她的旁边,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是我,还是那几样,现在过来。”
不知怎的,佩儿就知道他是在打给谁,她脱口问道:“祥叔?”
对于她正确的猜测,乔天霖也并不感到奇怪,好像她本就应该猜到他是给谁打电话似的。佩儿等了好一会儿都等不到乔天霖的回答,便放弃地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却是在这时候,乔天霖低沉地说道:“其实祥叔把‘欢记’改作‘斋记’也不完全是因为祥婶。”
佩儿不知道为什么乔天霖会忽然地来提起这件事情,她有些惊讶地侧过头来看着他,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有一半隐没在暗黑的车厢里,另一半浮现在车窗外闪闪烁烁的灯光下。他的声音在这样的背景里竟然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不完全是因为祥婶?难道祥叔不是因为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走向死亡,不是因为一个人承受着幸福家庭的四分五裂,不是因为忍受不了心的重负才把曾经的“欢记”改作“斋记”的么?
像是要解答佩儿的疑惑似的,乔天霖又是开了口:“祥叔,他的底并不干净,金盆洗手之后开了‘欢记’。本来,可以安度晚年,可是,祥婶却离开了。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前半辈子做的坏事太多,老天来讨债了,所以他便把‘欢记’改作‘斋记’,从此不再吃荤。”
看着佩儿哑然的神情,乔天霖栖近她,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你觉得犯过错误的人可以被原谅,可以在改过自新之后重头来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