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在电话里,乔天霖说他晚上会过来喝几杯。祥叔以为他也是会和以往留在深城过年的那些日子一样,心血来潮般地就跑了过来找他喝酒,然后又满身酒气地自己走掉,想让他坐多几分钟都难。所以,祥叔照旧让阿庚准备斋菜炒菜各几样,外加一个卤水拼盘和一个汤,就等着乔天霖过来。
像过年这样的日子,祥叔通常都是在三楼自己家的餐厅里和阿庚一起用餐的。阿庚也快五十了,他是在祥叔出道几年后就跟在祥叔身边的人。后来祥叔退了下来隐居在这里,他也跟着来了,一直照顾着祥叔的饮食起居。
黄昏的时候,阿庚便打开了“斋记”的侧门,他知道乔天霖今天会过来,就像往年的这个时候一样。可他也没料到乔天霖的身后还跟着个姑娘,而那个姑娘他也认识。每个月的月末那个姑娘都会过来“斋记”做盘点,祥叔看见她来总会乐呵呵地笑,还吩咐厨房的师傅给她做的午餐里一定要加料。那个姑娘好像叫做林佩儿。
连阿庚都感到惊讶,就更不用说祥叔了。当佩儿把两个打火机塞到祥叔的手里,喜笑颜开地对着他说着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等等等等一大串祝语的时候,他是惊喜的。
佩儿的脑子灵活,说话讨人喜欢,祥叔是一早就知道。可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来给他拜年,他却是第一次经历。祥叔觉得自己的眼角就快要湿润了,看来年纪还真是大了,不然怎么会学着别人有了伤感的情绪?
乔天霖把手中拎着的一袋袋一包包的礼物放在红木沙发上:“都说了到你这里来不用买礼物的,可她就是要去买,所以来晚了。”
祥叔笑道:“不晚不晚,阿庚的汤还没煲好。我们的佩儿丫头就是懂事,哪像你每次来都只带十个手指一张嘴。”
乔天霖大声抗议:“祥叔!这些个盒子都是我提上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夸她也不用踩低我啊!”
乔天霖对佩儿的心思,祥叔怎么可能不知道?提几个礼品盒子算得了什么?如果她让他背半座山上楼,估计他也是愿意的,只要她开心。所以祥叔拍了拍乔天霖的肩:“这么辛苦,那坐下来喝多两杯。”
祥叔说乔天霖辛苦,佩儿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道:“他怎么会辛苦?买什么礼物是我想的,拿来包装的礼品盒也是我挑的,他最多就是指手画脚地站在我后面说这个不好那个不行,可到最后又让售货员统统打包。”
祥叔笑得乐呵呵:“原来打火机是你挑的,难怪我这么喜欢!”
佩儿拍了拍胸脯:“好在入得了您的法眼,我这一路上全是担心。”
乔天霖扬了扬眉:“不过不好意思祥叔,那个最好的被我截糊了。”
祥叔收敛了笑容:“就知道你白长了这么大还不懂事!居然跟我这个老头子抢礼物!我说丫头,如果这小子对你不好就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教训他!”
忽然就说到了这样的话题,佩儿不禁面上一红:“祥叔,虽然我们给您买了烟,可不赞成您抽。为了身体健康,我建议您尽早戒烟。”
戒烟?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那还是小蝶在世的时候吧?她就总劝他戒烟,说着吸烟有害健康的话。可是,她离开这么多年了,就再也没人跟他提过这两个字。而此刻,在这大年初四的夜晚,在这家人团聚的时候,又有一个小丫头来对他说出戒烟的话语。所以,小蝶,是你么?是你托了她来,托她来跟我说的么?
祥叔眼角的湿润更甚了,他低头去拉开面前的椅子,不着痕迹用衣袖碰了碰眼角,然后坐了下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面带微笑:“怎么年纪轻轻就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唠叨人戒烟?”
乔天霖笑道:“她早熟。”
佩儿还嘴:“是你发育迟缓。”
就在俩个人斗着嘴的工夫,阿庚已经把酒菜全部上齐。祥叔让阿庚也一起坐在了桌旁,举起了酒杯:“我这里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来,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普普通通的四个字,简简单单的几十个笔画,可这世上又真有几人能够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