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将奏折一道接一道地拿起来看,问题都不大,这些事情处理起来不算困难,就是问安的折子太多了,据说这个折子看完还要批,起码要在后面写个“知道了”才算完事。
一连写了十几个“知道了”,张鹤龄实在受不了了,把问安的奏折一股脑扔给谷大用,不耐烦地说道:“你来写。”
“啊?”
谷大用自然是一脸懵逼,做梦也没想到,我还有代批奏折的权力?
“啊什么啊?”张鹤龄顺手又抄起一份折子,打开一看,还是问安的,直接扔了过去,“从今以后,但凡是问安的折子,都由你来回复。”
“这个……”
“怎么,你有问题?”
谷大用直接跪下来,弱弱地说道:“太祖高皇帝遗训,后宫和宦官不得干政,奴婢不敢啊。”
张鹤龄皱眉道:“让你回个问安的折子,这算干什么政了?”
谷大用连连叩拜后,道:“奴婢多谢殿下信任,一定将这份工作做好。”
“不过是回复些客套话罢了,”张鹤龄又打开一份奏折,这次终于是叙事的,这才有心思看下去,同时口中说道,“去跟内阁说一声,日后凡是问安的折子,只有一个简单回复,不需要内阁签字和本王的印章。”
毕竟不是叙事的,无关紧要,你们不是要走流程吗,那就让谷大用陪你们就行了。
“谨遵殿下谕旨。”
文华殿和文渊阁离的很近,谷大用传话之后,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人。
新晋的华盖殿大学士焦芳。
“臣焦芳问殿下安好。”
张鹤龄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道:“谷大用。”
“奴婢在。”
“这里是文华殿,是人是狗都往里领吗?”
此言一出,焦芳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自己本是宁王一党,早上堪堪躲过一劫,本想着靖王刚刚辅政,也需要人来对付太子党,既然已经批准自己入阁,肯定是想收拢自己,同时也是收拢之前的宁王党,现在自己主动过来示好,却没想到,一句话就给噎死了。
还骂自己是狗,如此赤裸裸的侮辱,简直是杀人诛心!
焦芳本是天顺八年二甲进士,虽然名次不是很高,但也算是人中龙凤,因为他本是北方人,明朝初期,北方还处在战乱,靖难时期,又逢内战,因此,南北学子的生长环境差异很大,科举三甲一直是南方人霸榜,为此,朱元璋还搞过恩科北场,专门照顾北方学子。
在这种背景下,焦芳能中二甲进士,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朝廷再搞个恩科北场,起码是一甲前三的水平,此人少年得志,平步青云,而且,做事不择手段。
在他当编修时,一次大学士万安和人闲聊,曾说过一句“不学如芳,亦学士乎”。
意思是说,像焦芳这样不学无术之人,也想当学士吗?
后来,此话传到焦芳耳朵里,这位仁兄当时就勃然大怒道:“定是彭华在背后阴我,若是我当不上学士,就拿把刀守在长安道上,把彭华当众给砍了。”
彭华听后非常害怕,连忙将此信传给大学士万安,万安迫于无奈,不得不进焦芳为侍讲学士。
由此可见,此人一是有野心,二是有手段,正因为如此,当弘治皇帝病重的时候,才会去主动依附藩王,欲借机上位。
今日在奉天门前能活下来,焦芳用了一上午时间,反复琢磨张鹤龄此举的意图,为何诛杀宁王干净利落,对于宁王党却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