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帝城岛哪里来的秋天。
这里风寒冷刺骨,如冰天雪地,周尘的衣服已经无法阻挡冷冽的寒气,他慌忙地披上斗篷,将探出窗口的脑袋缩回来,抱住自己,然后感叹:“这差别也太大了。”
“到冬天我觉得会更冷。”乌思宁裹上毛毯,说了一句废话。
等到到达大部队时,雀宫大门已经敞开了。
周尘和乌思宁连忙跑到了队伍之中,回到了原先的位子,惊叹的仰望雀宫门洞之高,好像要有万晴宫殿那么高!
跨过宫门,白色的砖瓦地干净整洁,四周是宫宴摆下的各种美食与灯花,人们围绕美酒佳肴而坐,围绕火花灯树而立,举杯赞美,这火辣的一夜。
向前走,就看到一尊巨大的孔雀金灯,周尘仰头看着自己从孔雀的翅膀下掠过,那织绣的栩栩如生的羽毛,就在他鬓边扫过,带着淡淡花香,又有麦穗的绵淳……
“这灯布由暴雪山雪蚕吐丝,一千个织女而织,上面的鎏金腾文,更是那群女人没日没夜绣出来的!”
“我倒觉得那画更巧夺天工,孔雀胸前,画的是盛夏丰田图,江叶啼暮画了三个月才完成,每一粒麦穗,都是他亲自筛选后比着比例描摹的!再看孔雀背上的皇帝和太后,那更是栩栩如生,像真的一样!”
周尘扭过头,看着那孔雀的背面,衣着华丽的皇帝和太后,眼神模糊,似是看向宫殿,似是看向天空,因为灯太高了,人画的也太高了,地上的人看不到画上人的眼神,画上人,更是看不到地上的人。
“你知道雪蚕在雪山的哪吗?”乌思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周尘愣神,摇了摇头。
“雪山顶,那里不是人能去的地方,在雪阿城是,在这里更是。”
“那为什么能被采下来?”
“我不知道。”乌思宁摊了摊手:“说不定是假的。”
周尘看着乌思宁狡黠的目光,笑了笑,却被因为胖而落队的文博接上了话:“皇帝的东西,怎么会是假的?有的人去不了,不是所有人去不了。”
“什么意思?”
“太后和皇帝让去,谁敢不去?”文博指了指雀宫后面的山顶:“暴雪山上有条路,不是踩出来的,是死人堆出来的。”
“这也没办法,皇帝与太后的需求从不为过,是那暴雪山,从没有宽厚过。”
顺着文博指尖的方向,周尘看过去,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又好似看得到。
寒风从那高大的雀灯下刮过来,却没因为灼热的灯火而变暖和,吹在周尘后颈,依旧冷的他一哆嗦。
风会躲,会藏,它能绕过庞大的宫殿,掠过灯火阑珊的御军队,穿过那堆在雪山上,那蜿蜒向前的“死路”,吹动暴雪山上那晶莹剔透的雪花……
可那轻盈的雪花,却造就了这条死路。
可这又怎么能苛责雪花呢?
雪花的降落该怪老天,人的死亡却怪雪花。
雪山又怎么会有人性呢?
周尘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灯,突然也不再留恋了。
走进更加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大闪亮的壁画,巨型的孔雀在整个主殿皇座到顶穹上翩翩起舞,五彩缤纷,栩栩夺目。
“这应该也出自江叶家族吧?”
“这是非常古老的壁画,但小画家说对了,的确是江叶家族的老族长画的。”周译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周尘和乌思宁身边,他很随意的就接上了乌思宁的话。
而乌思宁却无法淡定自如的回话,他轻笑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画筒,放慢脚步,走到了周尘身后。
周尘看得出乌思宁的不对劲,宴席上远处的皇帝一直在和勒沃说话,他趁机就询问乌思宁,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乌思宁犹豫不决,眼神飘忽,时不时地就乱瞅着,不知道是在忌惮着谁。
“是文博。”
“什么?”周尘先是惊讶,接着他就扭头看向坐在前面的文博。
“是他放了那个刺客,我亲眼看到的,我还看到了那刺客是个女人,刺客杀了守卫,逃跑时我追了上去,摘掉了那人面罩……我的画,就是那个刺客的画像!”乌思宁声音压的很低,不听他解释完,就看到一个皇宫内侍走了过来,他揣着手,朝周尘低头行礼:“少爷,陛下请您说话。”
这个时候,周尘才看到周围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聚焦,就连那高座上的皇帝与太后,也是低下高昂的头,朝向远处的自己。
周尘愣神了半天,连忙站起来,就跟着内侍往前走。
他昂着头,不敢睨目任何人,哪怕是路过了周译添,他也未曾停步,只在一直调整自己的呼吸,一步一步走到宫殿中央,走在那条红色的绒毯之上,脚下松软至极,宛若走在云端一般,任何紧张怯懦的人,也会顿时心中飘飘然,哪怕有千万文章,也会一刹那被席卷一空,毫发不剩。
“民周尘·云山,问皇帝陛下与太后陛下好。”周尘跪在地上,颔首低头。
他的剑此刻在腰带上有一千斤重,重的他几乎要摇摇晃晃,无法平衡,动弹难控。
午夜的烟火在天空上绽放,周尘回头看去,如同火树一般刹那消逝的烟花,在皇宫之中去远望之时,却也渺小如同雏卉,相比起来,望塔才是更适合观看烟花的地方。
那里能看到许多城市上空的烟花,绚烂的天空是一片花海,而不是乌思宁的画布,却又是乌思宁的画布,因为乌思宁总爱画烟花,他十分喜欢这些一瞬而逝的东西,又总能描绘的梦幻而又凄美。
“希望新的一岁,姐姐能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