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好几天,绻涟的梦里,都是那片火海。然而她又无法睡醒,身边空无一人,她的噩梦,只能到达最深处时,让她魂归。
一直到这一日晚上,她在103街道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我看到门是虚掩着的,就进来坐了。可能有些冒昧,希望你可以见谅。”涂晴从沙发上站起来,绸缎的披风在她的臂弯处躺着,她优雅的长裙显得她更加高贵。
“我不在的时候不锁门。”绻涟挑了挑眉,就来到涂晴身边:“没什么冒昧的,这不是我的房子。”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涂晴抿了抿嘴唇,继续说:“上一次见面时闹得很不愉快,或许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绻涟对涂晴突如其来的改变有些惊讶,之前那个没教养的丫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这两年我……发生了很多事,让我看到了很多东西,我当初不该说那样幼稚的话。”
“那你今天来,是想说什么的?”绻涟皱起眉,她并不喜欢别人一直提起过去的事。
涂晴拉着绻涟坐下,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从周尘那里听说了一些事,他现在很痛苦,已经很久了,我知道他为什么痛苦。”
“因为什么?”绻涟冷笑了一声:“因为他的无能吗?”
“不……”涂晴果断的摇头:“他一直都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为迩周做了很多事。”
“有什么意义呢?我在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他不要逞英雄,没人会记得他。”
“可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那现在呢?”
涂晴看着反问自己的绻涟,叹息着低下头:“我是从明人漫那里回来的,我已经磨了他很久,他终于松下口,愿意让我拜他为师。我是为了救周期,也是为了周尘。
他如今很为难,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在哪里,我只能尽力帮他,帮他找到更多可以帮助他的人,比如说周期,我得让他活下去。”
“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绻涟狐疑的看着涂晴。
“周尘从没有忘记你,他把你放在梦里,噩梦惊醒时都好像是在追你。不过我知道,如果只是他无法忘记你,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不是吗?”涂晴抬起头,注视着绻涟逐渐黯淡的目光:“你也没有忘记他,这才是让他最痛苦的。”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绻涟的泪水忽然充满了眼眶,她愤怒的站起身,朝着涂晴破骂:“你这个坏女人,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忘记那个混蛋吧?!”
“我求求你放下他,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涂晴也崩溃的落下了眼泪:“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老天爷……他每天都做着失去你的梦,你就让他以为是你抛弃他了吧,他每天都在自责,每天都在怀念,我希望我的丈夫振作起来……”
“我算什么?”绻涟抓住涂晴的肩膀:“我不是我让他娶你的,不是我让他变成混蛋的!你为什么不去质问他?”
“我并没有委屈,哪怕守着他的空壳我也无所谓,但是……我希望他还能是过去的周尘,我想让他少一些负罪感,少一些伤痛。”
“他已经不会变成过去的周尘了,那些负罪感,是他背叛我应得的,你最好快点滚出这里,不然你那天杀的红果酒腌过嗓子会把,这几条街的疯狗引过来,它们会把你的舌头扯下来!”
绻涟将涂晴轰出了屋子,她则失控的坐在门后掩面大哭。
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要去忘掉周尘。
她知道,她总有一天会面临涂晴,就在涂晴无法再承受周尘的时候。
就像米娜无法承受周尘一样。只是米娜选择了背叛,涂晴选择了毫无保留的追随。
而她绻涟又算什么?她现在要把心里的周尘扔到九霄云外去,到这一刻绻涟就会真正的一无所有了。
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只能像具行尸走肉一般,飘荡在迩周的街道上。
涂晴擦了眼泪,悲痛的走在没有人影的街上,她有一段日子没有这样放空过了,在她身边的周尘是温暖的,可她清楚周尘的心是那样的痛苦,如此,她看到的周尘也不温暖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缝补他。
迩周是一座无比寂寞的春城,这里的春天也只刚刚到达一个月,人们就开始辛苦的劳作了起来。
而远在南陆的春天,却已经到来了很久了。
不过盛德的军队依旧没有启程。
因为乌氏的军队,反对盛德登位的合理性,且一直对乌氏家主灭门之事存有芥蒂,因此不愿贡献兵力给最大的嫌疑人盛德。
于是乌氏军队联合起来了丧子的太后,逼迫南陆军统帅风宴,让其倒戈向了太后,指认在西南部接勒沃时,勒沃死在了盛德手中。
风宴的确知道这件事,他同盛德去迎接勒沃时,勒沃就死在盛德的营帐中,当时的营帐里只有勒沃、盛德、丽莎三个人。
如果让盛德下台,他能和太后同一阵营,说不定今后的南陆,还能有他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