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敲开城南梨园半掩的门扉,新出的戏曲牵动京都人心,辰时便宾客满堂,有关皇室密闻,有谁不想知。这戏中晋王分明有当今梁王的影子,同为幼年走失后一朝寻回,自此盛宠不衰。
前厅嘈杂纷乱,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围了梨园,领头枣红色骏马上,卓尔不群少年慵懒地托着下颚,半眯着眼,一手持着金鳞鞭。“谁予你们的胆,妄议皇亲?”
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人如芒刺背,一众看官缩着脑袋不敢言语。娇娘一把推出锦绘,“回大人的话,这戏本都是她写的,与梨园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锦绘对熟悉的娇娘心寒不已,踉跄地对上少年不辨喜怒的眉眼,将欲下跪,金鞭横在身前。
“怎么,有人敢做不敢认?”
话音刚落,楼上雅间里二爷施施然走出,“七弟如此紧张作甚,这满纸荒唐言,只是相似,说的又不是你。”掩合的折扇敲打手心,一步步踏下云梯。
“本王倒是忘了世间无人如二哥一般鸥鸟忘机。”身着赭色箭袖的华服少年勾唇扶额。“不过二哥竟然宁愿喜欢这满纸荒唐,也不顾皇室威严。”
梁王肃然凝视二皇子眼眸,对面之人的仆从护在他身前,一时箭拔弩张。
破空而来的箭矢向锦绘袭去,锋利的箭端倒映入眼眸,周身血液凝住,无法移动半步,微张的瞳孔满是不可置信。
一朝清醒,大口喘着气,锦绘慌忙抚上心口,衣着完整无丝毫伤痛,掀起榻前青色纱幔,一幅佛陀画像撞入眼帘,梵香袅袅,竟是身在寺庙厢房。
轻轻推门而出,光风霁月,月光漏过菩提叶,洒下斑驳倒影,此起彼伏的蛙鸣伴着正殿里的经文入耳,锦绘懒懒地舒展四肢。
“施主醒了。”温润的声音如珠扣玉,讶异回首,白袍僧人端坐在菩提另一面。
锦绘小心走近,“不知大师法号。”僧人觑了一眼锦绘,眼角染上瑰色,闭眸念了一声佛号,“贫僧法号明辉。”
“那您可识得绘锦?”锦绘按下心中惊涛骇浪。
“何止识得,施主很像她。”一向泰然处之的明辉大师任凭泪自眼角缓缓滑落。
尘封在记忆里的故事被掀开一角,帝王心知他只是“狸猫”,手握蟠龙佩到底还有利用价值,一来让思子成疾的皇后安心,二来可为潜龙挡箭,只恨身为傀儡力薄不能救下被人利用的绘锦。
一抹朝曦穿破云霄,他叹息一声,轻言已讲完了一生的故事,卿埋泉下泥销骨,唯愿身葬青梅侧。
热泪如珠串翻涌而出,湿了满面,五指深陷入泥土,朝露从菩提树上滚落,也不知为谁而哭,细想到底不曾真正识得书中晋王,她的意识逐渐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