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陈家明刚走没一会儿,朱慈煊便接到智愿大师的邀请,让他参加三日后,皇觉寺举行的千人僧饭活动。
朱慈煊前世去过缅地游玩,曾经参加过千人僧饭活动。在后世中,这种活动是每日一次,早已经成了旅游节目。但在粮食贫瘠的十七世纪,只有觉皇寺这样的皇家寺庙,才会在一年里举行几次千人僧饭活动。
朱慈煊本有意交好智愿大师,加上自己对这活动也颇感兴趣,便一口应承下来。
三日后,朱慈煊带着沐忠亮和十名护卫如期赴约。
还没到皇觉寺,便远远见到寺庙门外站着许多僧人。这些僧人排成长龙,手捧钵盂,他们将袈裟缚住臂膀,赤脚站着,整个过程秩序井然,僧人表情肃穆,令朱慈煊这个世俗之人不由为之一动。
“殿下,你来了,快这边请,”朱慈煊距离门口还有百步距离,便听到觉心大师呼唤他的声音。
朱慈煊抬头循声望去,见一个青年和尚缓缓向他走来。只见他穿着崭新的袈裟,手上拿着佛珠,眉宇间透着一股堪破万物的神情,眼神又夹杂着一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悲感。
朱慈煊看得暗暗吃惊,心想:“瞧他这幅打扮,莫非今日这千人僧饭大会,他是主持之人?”
两人见面合十行礼后,朱慈煊笑道:“觉心师兄今日神采奕奕,顾盼生辉,颇有几分智愿大师风采,恭喜师兄修为再进一层。”
觉心却是一怔,呆了一会儿,才合十说了两句听不懂的话语:“六道轮回,人道最易得法;今众生皆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朱慈煊没有听明白,苦笑了几声,便问道:“智愿大师在何处,慈煊先去拜会他老人家。”
“师尊今日身体微恙,如今正卧床休息,待会儿拜会不迟,”觉心笑了笑,指着长长的僧人队伍道:“觉心有一事相求,不知殿下可否答应?”
“觉心师兄请讲,”朱慈煊虽然前面被觉心骗过,但事出有因,却也不放在心上,听他有事相求,便笑着答应下来。
觉心神色庄严肃穆,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殿下慈悲心,日后必得善果。”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朱慈煊进了寺庙,来到一个装满饭的木桶前,恭恭敬敬道:
“每年千人僧饭,需有德高望重之高僧为千僧开斋;觉心已经禀明师尊,这次的千人僧饭,就请殿下代劳,殿下可否屈身品尝?”
“哇,这觉心可真给自己面子,把自己与德高望重的高僧相提并论,”朱慈煊侧首瞧了觉心一眼,见他脸色有异,心道:
“看来他心中还是担忧自己嫉恨于他,因此抓着这次机会向自己献好。罢了,虽然他是僧人,但还是免不了被这尘世所烦恼,我便帮帮他,好让他安心,顺便还可以在这些僧侣中捞取一个好名声。”
于是合十道:“慈煊恭敬不如从命。”
“殿下这边请,”觉心请朱慈煊再上前几步,自己站上一个木凳,顺手从下面拿起一个钵盂,然后盛了半碗米饭,递到朱慈煊的手上。
“殿下且慢,”朱慈煊接到手中,正准备用饭,就有护卫上前一步,从身上取出银针,插了下去,又拔了出来,见银针上眼色毫无变化,这才躬身退下。
其实朱慈煊知道,这银针试毒,效果很低,只能试出剧毒的砒霜,即三氧化二砷古代的生产技术落后,致使砒霜里都含有少量的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与银接触,就可起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所以银针试毒只不过检出了砒霜中的硫罢了,并不能鉴别毒物,更不能用来作为验毒的工具。
但古人相信这些,所以用来吓吓人是可以的。
朱慈煊朝觉心歉意一笑,又拿起了钵盂,众僧人齐齐向他拜:“太子殿下。”
朱慈煊从未经历如此多人跪拜,心神不由一荡,将钵盂送到嘴边。
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温和的佛声,“殿下且慢用膳,觉心师兄,师尊请你们两人到禅房一叙。”
朱慈煊应了声‘多谢觉明师兄’,便放下钵盂,走到觉明面前。
觉心神色变了变,却是迟了朱慈煊一步,跟在他后面。
觉明突然大踏步上前,拿起适才朱慈煊放下的钵盂,也不说话,领着朱慈煊和觉心走了一个走廊,步入禅房。
禅房很大,很是空寂,除了智愿大师,只有一条花白的小狗趴在他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