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煊在浙江总督赵延臣陪同下离开小院,往迎客大厅寻自己的两位弟子胡一清和顾炎武。
他一踏入迎客大厅,便被眼前所见场景吓了一跳!
自己的两个弟子胡一清和顾炎武已然被捧为超级上宾!
只见顾炎武和胡一清坐在黄花梨做成的名贵椅子上,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由黄山毛峰泡好的上品茶水;两名神情恭敬的美貌侍女站在一侧…
更为耀眼的是,陪坐的居然是浙江排在头几位的大人物浙江巡抚蒋国柱和浙江总兵吴万福。
顾炎武东张西望浑身不自在,倒是胡一清神色平静,眼睛微合,似乎在念诵经文。
“老师,你老终于出来了,”顾炎武见朱慈煊进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眉开眼笑得朝他迎了上去。
“多谢总督大人款待,”朱慈煊神色镇定得朝赵延臣合十致谢。
“大师多礼了,”赵延臣瞧了瞧顾炎武和胡一清样子,颇为满意得笑了笑:“就怕老夫招待不周,还请圣僧多多包涵。”
“俗语说,礼多人不怪,”朱慈煊也笑了起来,合十告辞:“总督大人公务繁忙,小僧先告退。”
“老夫送送高僧,”赵延臣拉住朱慈煊手,将他送到知府府衙外百步,这才止步分手。
朱慈煊与胡一清、顾炎武三人离开绍兴知府府衙,一路前行了一里路,顾炎武不时回头张望,再数次确认赵延臣他们已经不见踪影,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道:“我老顾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子弟,但今日这场面实在不习惯。”
“怎么了?”朱慈煊呵呵笑道:“净文,你是觉得总督大人招待不周吗?”
“不是不周到,是太周到了!奶奶的,老顾如今可是正宗的出家人,在旁边安着两个娇滴滴的美人,这算怎么回事呀!”顾炎武连连摆手摇头,望向胡一清,神色奇怪:“净恩师兄,你的定力不错,不愧修了多年佛法。”
胡一清面无表情,连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朱慈煊心道:“幸好胡一清出家多年,若是同顾炎武这般临时出家,面对这次的盛情款待,多半会出岔子。”
顾炎武却没想到这些,大惑不解问道:“老师,你一个出家人,就算你与平南王、澄海公有旧,他堂堂总督大人也没必要这般巴结你?”
“你听总督大人称呼为师什么?”朱慈煊头一仰,得意笑笑。
“圣僧,啊,圣僧?他把老师当作唐玄奘了?怪不得,怪不得。”顾炎武似有所悟。
“净叶,我们赶路要紧,免得梨洲先生和吕先生担忧,”朱慈煊打断了顾炎武的絮絮叨叨,加快了脚步。
“老师说得是,弟子遵命便是,”顾炎武脸色恢复如昔,紧跟上去。
朱慈煊与顾炎武、胡一清三人走了半日,行至距离梅园一里处,忽见村口站着一位青袍老者和一位青年正翘首以盼,正是黄宗羲和吕留良。
“慈叶大师,净恩大师,顾老弟,你们还好吧。”黄宗羲和吕留良远远向他们走来。
“有劳梨洲先生挂怀,小僧一切如故。”朱慈煊合十应答,加快了脚步。
“梨洲先生,吕先生,怎么这么巧?”他并不能断定对方一定是迎接自己。
“多亏了沈知县,”黄宗羲大踏步走上前来,笑了笑,眼睛在朱慈煊身上转了个圈:“看来沈知县所言非虚,总督大人对慈叶大师敬重得很。”
“总督大人一心向佛,所以对小僧颇为礼待,”朱慈煊淡淡一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吕留良上前拉住朱慈煊手臂,满脸带笑:“请慈叶大师到梅园暂住几日,好让轮光聊尽地主之谊。”
“那可好得很,”朱慈煊合十笑道:“小僧正有要事想请梨洲先生和吕先生帮忙。”
“好,好得很,”黄宗羲神秘一笑:“恰巧老夫也有事情请慈叶大师帮忙。”说着拉住朱慈煊手,与吕留良一起往梅园方向走去。
朱慈煊随吕留良、黄宗羲进了梅园,见里面梅香依旧,但却没有了往日的读书畅谈之声,不由暗自诧异。
吕留良笑着低声解释:“前日官兵走后,庄生怕耽误了众位学士的前程,便请他们先行回家;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邀请他们前来相聚。”
“理当如此,”朱慈煊想到这些学士中有不少是清廷的奸细,善意提醒道:“人多难免言杂,吕先生还是要小心为好。”
“多谢大师提醒,”吕留良合十感谢,引着朱慈煊、胡一清等人入厢房歇息。
待过了半个时辰,黄宗羲独自一人来访,低声问道:“大师路上说,有事需要老夫帮忙,不知所谓何事?”
朱慈煊环顾四周,低声道:“可有偏僻之所?”
“请大师随我来,”黄宗羲又是神秘一笑:“老夫也正好有事相求。”
朱慈煊心中犯嘀咕,难道真如赵延臣所料,黄宗羲他们要请自己护送物资给张煌言?若真是如此,真是天助自己。
转念又想到这赵延臣的探子遍布在黄宗羲和张煌言的周围,不由感到阵阵寒意,行走之间,更加小心翼翼。
他随黄宗羲走过长廊,又经过几个小屋,终于来到了一间偏僻密室。
密室中,放着一件茶几,吕留良出门相迎,领着他们进来,将他们引到茶几旁坐下。
“慈叶大师,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有什么话放心说便是。”黄宗羲客客气气为朱慈煊倒了一杯清茶,端到朱慈煊旁边。
朱慈煊道了声谢,起身接了茶水,喝了一口,淡淡说了一句:“小僧想拜访苍水先生,询问‘生死之道’,恳求梨洲先生和吕先生将小僧送往苍水先生居所?”
“啊,”黄宗羲神色一变,凝神望着朱慈煊许久,问道:“慈叶大师是方外之人,如何知道苍水先生?”
“是总督大人告诉小僧的,”朱慈煊毫不隐瞒,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