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烈亲王所言极是,这范文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洪承畴更是一名贪生怕死的败军之将,让他们做我大清国的辅政大臣,真是天大的笑话。若是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知道这些,非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不可。“显懿亲王富绶最是激动,几乎要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这两人坐我大清国的辅政大臣,我巴尔堪绝不同意。”巴尔堪是满清铁帽子亲王之一济尔哈朗次子,为和硕简亲王。
这些发声的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再不济的也是国公;宫廷里的太监见他们来势汹汹,都不敢向他们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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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慈宁宫的大门吱吱大开,一位十五六岁的明媚少女从门口走出来,朝众人微微一福,朗声道:“诸位亲王国公,太皇太后有请。”
熙熙攘攘得门外顿时安静下来,这些亲王开始互相望着对方,各自点了点头,然后按照爵位顺序依次进入慈宁宫殿。
…
“参见太皇太后,“和硕简亲王巴尔堪和礼烈亲王常安岱最为年长,跪在最前面。
“众位王爷公侯平身吧?”顺治皇帝的母亲孝庄皇太后脸色苍白,泪痕满面,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简亲王,烈亲王,你们两人说说,如今先帝刚刚驾崩,你们一帮子王爷聚在慈宁宫外,吵吵嚷嚷的,想做什么?”
“微臣莽撞,请太后降罪,”和硕简亲王巴尔堪和礼烈亲王常安岱彼此对话两眼,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说好大家一起闹的,怎么太皇太后只找我们两人问话?
“莽撞,呵呵,显懿亲王年方十八,年少气盛,说他莽撞,我孝庄是信的;你们两人比先帝还有年长许多,说自己莽撞,你当我孝庄眼睛瞎了吗?”
孝庄苍白悲悯的脸色陡然严厉起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桌子上的如意玲珑玉杯扔到众人面前,啪得一声,摔得粉碎,然后指着巴尔堪和常安岱喝道:
“如今先帝刚刚驾崩,你们身为先帝亲人,一个个不伤悲怀念,却在此领着一群莽撞少年在哀家宫外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你们两个是觉得我孝庄没了儿子,如今成了个孤老太婆好欺负?”
“微臣万万不敢,”不仅仅是巴尔堪和常安岱,连带着后面的亲王贝勒纷纷叩首不停。
孝庄在刚才通报少女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下来,行至显懿亲王面前,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
“显懿亲王,你虽然莽撞,但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这天下不交给汉人治理,我们满人很快就要回去喝东北风了。”
“太皇太后,微臣….”显懿亲王富绶在外人面前嚣张得像头猛虎,但在孝庄面前却温顺得像头小绵羊;他心里想说不同意,但硬是憋着不敢说出来。
“怎么?显懿亲王不同意哀家的话?”
孝庄心思何等缜密透彻,他见富绶的脸角抽动两下,便猜到他心中所想,呵呵冷笑了几声,举起拐杖重重敲打了几下铺着毛毯的地面,哈哈笑道:
“那可好得很,显懿亲王,还有在座的亲王国公,你们起来大声说说;若是西南李贼来犯,你们有谁敢领兵出战?你们有谁有信心能击退他?保住太祖太宗打下的这片江山基业?”
说着拐杖在富绶眼皮底下敲打着,重重问道:“显懿亲王,你如实回答哀家?你可有这本事?”
此时富绶一下子便被问得傻掉了。
这西南李贼十年来,已经击杀了大清国四个能征善战的亲王;如今在满洲亲王圈子里,几乎是闻之色变;谁敢领兵与他交锋?嫌命长呀!
孝庄见富绶战战兢兢,默不作声,又转向其他人,大声道:“你们这些宗室亲王,但凡真有本事能挡得住李贼,莫说是辅政大臣,就是摄政王,哀家也可以让你做。”
适才大声嚷嚷的众亲王国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呵呵,你们有谁敢领兵,站出来呀。没有吧?”
孝庄脸色冷峻,带着嘲讽和不满,转过身,走回自己位置,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的玉玺,重重拍了几下,训道:“你们这些亲王国公,可要记住了,如今你们能在京城享福,白天里喝酒遛鸟,晚上抱着美人睡觉,可全靠了汉人;没有这些汉人,我们满人只能滚回冰天雪地里啃雪。”
“臣等谨记太皇太后教诲。”被骂到这份上,这些亲王国公已经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和硕简亲王巴尔堪和礼烈亲王常安岱忙领着王孙们磕头谢罪。
孝庄骂完,见亲王国公们叩头谢罪,语气缓和一些,长长叹息道:“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位列亲王国公,那可不是你们自己赚下来的功劳,那是你们父辈祖辈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你们但凡有他们的一成本事,嘿嘿,哀家今日就立刻改了这遗诏;让你们总理朝政。”
这些亲王宗室一个个不敢多语,齐叩首拜道:“臣等谨遵先帝遗诏,一定尽心尽力,共保我大清江山永固。”
“你们知道就好,先行退下吧。”孝庄挥了挥手,带着命令口吻道:“你们这闹了半日,也累了,就别急着赶回家,就在宫里面歇息歇息吧。”
“谢太皇太后,”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都不敢吱声反驳。
待他们走开,孝庄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些亲王国公,真是令哀家失望。”
旁边适才那位通报的少女咯咯笑道:“是呀,在外面叫嚷得像头老虎,见了太皇太后就成了老鼠,一个能打得都没有。”
“倒也不是,能打的还是有的,只是今日不在而已;罢了,不提他们了。让鳌拜、索尼他们进来吧。”孝庄骂完了人,神色舒缓许多。
不一会儿,鳌拜、索尼等五人进了慈宁宫,五人行了大礼,被孝庄赐了座位坐下。
鳌拜捧着诏书走了出来,跪拜道:“启禀太皇太后,我大清自太祖以来一直是亲王辅政,从未有过外姓大臣辅政的先例。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
“鳌少保忠君爱国,哀家甚感欣慰,”孝庄面色慈祥,笑道:“我大清既已入主中原,自然应入乡随俗。这中原皇帝遗诏里辅政大臣的先例可不少。范大人,你说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所言甚是,”汉人领袖范文程走了出来,躬身拜道:“历代明君任辅政大臣,其中汉光武帝和汉昭烈帝最为出名,即使是唐太宗病逝之后也为高宗皇帝留了四位辅政大臣…”
“那便是了,既然有迹可循,鳌少保就不必推辞了,”孝庄对待这些辅政大臣,态度可比那群亲王贝勒好了太多;毕竟前者是国之栋梁,而后者如今基本是败家的米虫。
“可是….”鳌拜依旧犹豫着,他昔日是暴躁的莽撞武将,会为了报答皇太极的知遇之恩,怒怂多尔衮。但被多尔衮打压了多年,锐气也被磨去了大半,变得圆滑谨慎起来。
孝庄的语气却是重了起来:“这是先帝的遗诏,尔等即是先帝臣民,自然应该遵循。”
顿了顿,神色严厉起来:
“若是改了这先帝遗诏,改了这辅政大臣;呵呵,那是不是也可以改这传位遗诏?这么一来,岂不是谁都可以做这皇帝?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