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除鞑虏,恢复中原,战无不胜,强我大明!”将士们齐声欢呼回应。
伴随着这些震耳欲聋威武之声,朱慈煊完成了对中护军将士的赏阅;几乎同一时刻,与他们近在咫尺、站在战舰之上的大明将士也完成了一次精神洗礼,每个人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感和使命感,将自己的命运荣辱与太子护军紧紧连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张煌言结束了阅兵表演,在马宝和吴三省的陪同下,前往港口军营休憩。
不料屁股还没有坐热,便听到一阵哒哒哒得马蹄声传来过来,朱慈煊抬起头望向马宝。
马宝笑道:“殿下且休息,容末将出去瞧瞧。”说着大踏步走出营帐。
朱慈煊用手顶了顶鼻梁,朝吴三省道:“三省,这马蹄声甚为急促整齐,是泰安公派人来了。”
“殿下料事如神,应是泰安公的人无疑,”吴三省凑了过来,笑道:“兴许便是泰安伯本人。”
“这怎么可能?泰安伯奉命镇守茂名府,如何能够离开半步?”朱慈煊笑着摇了摇头。
“茂名府百里外连个清兵鬼影都没有,何须劳驾泰安伯?”吴三省呵呵大笑道:“泰安伯一直想当面致谢殿下,他常唠叨,磨盘山伏击战若非殿下相助,他铁定守不住磨盘山山口。”
“这可都是泰安伯与三省兄弟的功劳,小王可不敢居功!”朱慈煊罢了罢手,忽地想到自己曾经许诺窦民望一瓶好酒,大笑道:“莫非泰安伯是来向小王讨好酒喝的?”
原来,永历十三年磨盘山伏击战前,窦民望与吴三省因为赌约发生争执,窦民望输给吴三省一坛好酒却赖着不给;朱慈煊从旁斡旋,开玩笑说:“两位将军且放心,待平定西南,慈煊定给两位将军送上最美的美酒,比两位将军以前喝的所有美酒还要好喝十倍、百倍。”
吴三省挠了挠头,笑道:“殿下还记得,末将却是忘了。”
欢音刚落,营帐外传来一阵大笑声:“三省兄弟忘了,老窦可没有忘!”
笑声未歇,营帐的卷帘被挑开,一个身材矮小,满脸威武的中年将军冲了进来,朝朱慈煊跪拜道:“末将窦民望拜见太子殿下。”
“泰安公快快请起,”朱慈煊正想辩解‘茅台酒’一事,见窦民望行如此大礼,吓了一跳,忙起身扶起他,笑道:“军营之中,泰安公行此大礼,小王可受不起。”
“若非殿下,窦某早已葬身在磨盘山下,殿下救命之恩,窦民望没齿难忘。”说着,又蹦蹦蹦磕了九个响头。
朱慈煊知道他是耿直之人,不再推脱,笑道:“泰安公,你这大礼也行了,快快起身吧。”
窦民望站了起来,摇头懊恼道:“殿下,你可真偏心,你直呼三省兄弟,称呼老窦却叫什么泰安伯。”
朱慈煊大笑道:“原来如此,那小王以后就直呼将军大名了,老窦?”
“多谢殿下厚爱,”窦民望神气得瞥了吴三省一眼,哈哈大笑。
朱慈煊会心一笑,这才留意到窦民望后面还有两道身影。他以为是窦民望的贴身护卫,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但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之后便再也不敢移开半丝半毫。
这两名随身护卫竟然是自己极为亲近之人;一位是自己时常思念、青梅竹马的李海岳;另外一位是自己的贴身护卫杨娥。他们两人虽然身着戎装,但体型偏廋,显得很不合身;尤其是头上戴的将军帽,将她们的头盖住大半个,颇为难认;若不是朱慈煊与她们形影不离多年,断然分辨不出。
“慈煊拜见杨娥姐姐!”
杨娥原是老师沐天波的侍卫,后来因为朱慈煊得罪了马吉翔,沐天波便命她守护朱慈煊左右。
朱慈煊蒙她庇佑多年,感情极深,以姐姐待之,尤其是杨娥的夫君,也是朱慈煊的好友——张小将,在护送自己前往缅地首府的途中遭遇不测后,这种敬意更加沉重数分。
本来大明贵贱分明,朱慈煊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称呼杨娥姐姐;为了避嫌,以前朱慈煊一直以杨娥护卫称呼对方;但现在他翅膀硬了,既然未来连皇帝老爹都要干翻,何必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有恩于我,纵使身贱如尘埃,吾必以至亲待之!
有仇于我,纵使贵重如帝胄,吾必以敌寇视之!
杨娥待自己的大恩,值得自己以‘姐姐’称之,别人的闲言碎语,让他见鬼去吧!
“殿下,杨娥承受不起,”杨娥脸色大变,慌忙伏地而拜。她们杨家世代为沐府武师,尊卑之念深入骨髓,无论如何不敢受朱慈煊的大礼;尤其是丈夫在缅地途中遭遇不测,她以不祥之人身份不得不独自返回西南,更加深了她卑贱的烙印。
朱慈煊没有细究下去,笑着扶起了杨娥;侧首望向旁边的李海岳,颤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他本是口若悬河之辈,但此刻对着这个女子却是舌尖发抖,脑子空白,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李海岳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阿爹说,你今明两日抵达茂名府;阿爹现在身子骨好了许多,有大哥陪在身边,岳儿放心。”
朱慈煊会心笑道:“老师身子好了,那边一切都好了,真是天佑大明。”
李海岳摇头苦恼道:“也没全好,张真人说,阿爹若是老想着打仗,只怕也好不了。”
“岳儿,你别担心,”朱慈煊上前摘下她头上的将军盔甲,侧首想数落窦民望几句,怎得给李海岳找了件这么难看的头盔;却见营帐里已经空无一人,原来就在刚才,吴三省非常识趣得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他只得将头盔放在一边,笑道:“如今阿煊已经长大,往后领兵打仗便让阿煊代替老师出征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李海岳毕竟还是十四岁的小女孩,没那么多心思,听了这话顿时拍手喊好;忽地脸色一暗,小嘴一厥道:“听阿爹说,你,你马上要出征安南。”
“是呀,”朱慈煊想到与她一见面就要分开,心中不舍起来,上前握住她小手。他想解释一番,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阿煊哥哥,你不要动,”李海岳淡淡一笑,将头贴在朱慈煊胸口,停了一会儿,展颜笑道:“阿煊哥哥,你的心意岳儿明白了,你放心出征便是,岳儿等你回来。”
朱慈煊神色愕然。
李海岳伤感道:“以前阿爹每次出征,娘亲便这样将头贴在阿爹的胸口一会儿,阿爹每次都会安然归来。”
朱慈煊知道她的母亲已经死于三年前的卓布泰之手,不忍再问,只是握住她手握得更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