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呀,我可怜的小荷……”
一个穿着一件破败棉袄、头发乱糟糟的枯瘦老头冲了出来,被一旁管事的人拦下,语气不甚严厉地耐心向其劝说,但那个老头明显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一个劲地挥舞拳脚,只想不顾一切冲到台上,他那一双浑黄老眼死死盯住那个戴着花环的女角,一脸悲痛欲绝。
台下的村民们议论纷纷,但没有谁觉得奇怪,因为这个老杨头不止一次这样,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有谁家里办丧事唱花鼓戏,他就会来发一回疯。
大家虽觉得扫兴,但也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是人世间三大不幸,谁都清楚老来得女的他是多么将女儿当做掌中之宝,奈何世事弄人,造化无情。
杨荷,当年那个如花儿一般娇嫩的少女,最终如同花朵一样枯萎,那如同花束一般的生命,让人不甚感叹。但最终,落在乡里乡亲的话语间,却多是一句“你可别学人家杨荷一样不听话……”
老杨头想不开,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老杨头被李家的管事之人劝住,拉到了一旁坐下,并及时雨一般端上了一碗热面条,饿急了的老杨头很快就扒拉了几筷子,但随之颤颤巍巍放下,望着已落幕的台子怔怔出神,滚下两行浑浊老泪,再也吃不下一口面条。
阳牧青和王侠联手的效果还算不错,那些魂魄被魇住之人逐渐恢复了灵动与鲜活,开始与周边之人说说笑笑、指指点点,而周边之人并未发觉任何异常。
台上的花鼓戏仍在继续,只是方才那个面容娇艳的女角没有再次出场。
“我刚才在人群中看见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了,她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跑掉了。”
慕容曌充当了一回合格的耳报神,嘴角向上,有点小得意。
“此间之事,确实与她脱不开干系。”
阳牧青点点头,眼神中有一种让人安心的肯定,就像是他在日常做饭之时,慕容曌只要尝一筷子,表明一下咸淡,便是很好的分工合作了。
“我们要不要现在追上去??”
王侠老道打了一个追的手势,脸上呈现少有的积极神色,然而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个习惯惫懒耍滑的人,突然转了性子,那也不甚正常。
“不急,这里的好戏,还在继续。”
阳牧青固然不是爱看热闹的本性,但既然老杨头和杨荷的鬼魂都出现了,他也不想舍本逐末。
做生意,一来讲究公道,二来讲究结果。
王侠所托之事,从始至终,都是杨荷鬼魂的处置,或收拢或扬散,或引渡或点化,不论采用何种方式,都不应当与其他事情一并而论。
除非,是有新的请托人,有人愿意提供更多的寿元来进行交易,抑或,是慕容曌及阳牧青二人觉得此事确有必要。
杜家班的花鼓戏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几场戏听下来,慕容曌觉得大开了眼界,原来真的可以有一种地方戏曲,可以将相声小品、乡间俚语以及轶闻掌故结合起来,然后再推陈出新,雅俗共赏。
而且,那些台上的演员,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一个个都演技活灵活现,举手抬足都是戏,嗓子也都不错,曲调悦耳悠扬。
李家也是很大方,一边派人端着铝制果盆,在台下看戏群众之中发放瓜子花生、糖果、砂糖橘,一边派人隔三差五就往台上丢红包,大伙儿猜测红包数额绝对不会太小,起码是百元起步。
“那个女鬼还会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