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有些颤抖,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很多艺术大师为了艺术痴狂,她转头看向亨利,亨利勋爵闭上眼,似乎已不敢再看。
这些画是刻在他心里的伤,他不敢看,却仍然让人保管得很好,把保存画的空间也打扫得纤尘不染。
“这就是……在伊芙琳,自杀的房间里,找到的画?”
亨利闭着眼点点头。
看来这些画并不在警察那里,传闻并不可靠,伊芙琳自杀确实留下了很多画,画却并没有消失,而伊芙琳的自杀,也与画无关。
“我和她的房东一起进来,那个时候,她就挂在枝形吊灯上,旁边,放着这些画,还有,她在报纸上写的评语。”
亨利睁开眼,老泪纵横。
“她到死都在误会我,但已经不重要了,她是跟她一起走的。”
房间内鸦雀无声,只有墙上滴答的时钟。
苏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叹了一声。
原来这是一个爱情悲剧,跟画像无关。
画像只是记录者,而始作俑者,是人。
“那,你为什么过了很久之后才找威廉报仇呢?威廉是你推下去的吧?”
苏笛小心翼翼地问。
亨利并没有否认,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晌,回过神来,对着苏笛道:“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
“你知道我后来住在偏僻的海边了吧?伊芙琳的事之后,我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了,觉得了此残生也不错,我切断了跟威廉的所有联系,只想隐居于此。”
亨利勋爵眯起眼,似乎回到了很遥远的时候。
“生活很平静,直到有一天我去了酒馆,遇见了一个大学教授,他在读一本书,也推荐我读一读,我一翻开那本书,就完全被吸引了,我从来没有体验过那种快乐,自从伊芙琳离开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一潭死水,早就不知道快乐为何物,闭上眼睛,就只有伊芙琳和杰西的画,她们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连睡觉也不放过。那是我第一次,脑子里没有这些画,没有这两个女人,全然投入到书的内容里。等我回过神来,教授拿走了书,告诉我,很多东西是转瞬即逝的,既然在这无聊,不如体验一下作恶的快感,因为,反正人生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歪理!”苏笛忍不住插嘴道。
“歪理吗?但我当时不觉得,苏小姐,你没有过那种诱惑吗,就是明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对的,是犯罪,是禁忌,不能去碰,但内心依然想碰,想尝试一下。”
苏笛不做声,算是默认,这种感觉,她懂。
“从酒吧出来,回到我的小木屋的路上,我遭遇暴风骤雨,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还有这么猛烈的风,我整个人差点被吹掉悬崖下面,我听着下面的海浪,忽然觉得,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伊芙琳和杰西,我的故事,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凭什么!凭什么作恶者会活在这个世界上,毫发无损,继续享受着他的生活!威廉毁了我们三个,但他自己却毫无影响,凭什么!”
亨利勋爵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显然对威廉的恨意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散去。
“我在那本书里体验到了极致的快乐,同时我也意识到,这正是威廉所享受的,我不能允许,不能!”
亨利勋爵的脸可怕地扭曲着,他后面做了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
“你刚才说,教授?”
“嗯,他自称是一位教授。”
“知道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