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寒一怔,极慢极慢的哑声问道,“她怎么了,你再跟我,说一遍。”
贺进怕刺激到他,迟迟不愿开口,池君寒的眼角被猩红染就,一字一字的要求道,“重复一遍,她,怎么了?”
贺进闭上眼睛道,“宋小姐落水了,人……现在还在湖里,多半是……”
“下去救人!”池君寒的声音如同闷雷般炸开在众人耳畔,他像一头被惊痛缠绕的困兽,额角青筋骤迸,令人抓狂的绝望刺穿了他的骨骼,勃然大怒道,“她休想死!”
对岸的唐千爱撞见了那些人将宋若词投入湖面的一幕,她下车急奔到岸边,却对着宽阔的湖水茫然无措,眼看着湖面没了动静,又传来了池君寒愤怒的咆哮,她腿一软,便坐在了泥地上,顾不上被泥浆弄脏了昂贵的衣服,喃喃道,“完了、完了……”
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回到车上胡乱翻找着手机,眼泪无助的落了下来,“哥哥,接电话,快接电话!”
池君寒的人马,在湖里打捞了三天,也没能找到宋若词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捞到尸体,便证明人还活着。
可惜就在第三天的下午,得来了消息,宋若词的尸体找到了。
这条湖连着半个宁城,在下水段找到了被水草缠住的尸体,虽然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但无论是衣服、还是体型、以及九个月身孕的特征,都与宋若词基本吻合,如果不是他,不会再有别人了。
尹婉莹在病房中听见这个消息时,摸了摸自己缠绕着绷带的左脸,隔着绷带,她仍能感觉到那儿刻骨铭心的痛——
她忍不住发出猖狂快意的大笑声,捂着她已经毁掉的半张脸,咬牙切齿道,“宋若词,这就是你的报应,你早该死了!”
池家老宅阴暗的书房内,所有的门窗与窗帘都被拉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叫人无法呼吸的滞闷,贺进已经跪的麻木了,可面前的男人仍没有一丝动静。
他疲惫的抬起头,轻声劝道,“少爷,你三天三夜不曾进食了,人已经没了,就算再伤心,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如果宋小姐在天有灵,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池君寒紧闭着双目,将自己困在书房中,除了贺进,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他面容苍白,消瘦了不少,薄削的轮廓愈发清晰锋利,只是失了以往的雷霆风度,颓唐憔悴的姿容,从未有人见过。
他干裂的嘴角轻一扯,低声道,“她最心狠,要是知道我如此,必定心中痛快的很。”
贺进央求道,“大少,宋小姐没了,可你不能倒,你是池家的主心骨!”
池君寒陡然睁开眼睛,目光冷峻道,“叫她少奶奶!”
贺进一愣,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去,“大少,你这是何苦,今天是第三天,少奶奶的遗体还在殡仪馆放着,没有你的发话,谁也不敢去料理,如果你再不振作,难道真要让她继续孤零零湿漉漉的躺在无人问津的地方,不得瞑目吗?”
池君寒没有出声,他幽凉的目光阴冷的不见底,半晌才道,“你是,是我把她逼死的吗?”
贺进不敢回答,又过了一会,池君寒才起身,走到他跟前,“走吧,带我去见见她,我至今……仍不敢相信她死了,她会死吗?”
池君寒一步步往门外走去,声音夹杂着一丝孩童般的茫然,“她也会死吗?”
贺进紧随其后,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他接完了,愕然一顿,才颤声道,“大少,殡仪馆……失火了,少奶奶遗体所在的那一厅,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池君寒几乎是冲到殡仪馆去的。
他那一刻甚至不在意将消沉的神情让所有人看见,一路上心中只有两个字,不行。
他护不住她的人,不能护不住她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