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大多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儿,闪电雷声渐渐远去,雨过天晴了。
景书兰在外间屋收拾完碗筷,来到里间屋爬上炕。从炕头的针钱笸箩里,拿出鞋底和针线,在煤油灯下,把针锥上的针尖在头皮上轻轻的划了两三下儿,然后在鞋底上扎了两行针眼儿,一边纳着鞋底儿,一边等着丈夫杨江波回家。
夜深了,孩子们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之中。窗外的房檐上落下的雨滴,断断续续“滴哒、滴哒”的声音,与村边大坑里的青蛙“呱呱”的叫声交织在一起,让景书兰听了心里有点发烦。
“兵全叔叫他(杨江波)去说什么事呀,这都后半夜了,怎么还没说完呢?这种情况以前从没有发生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景书兰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吱啦。”随着屋外院门的声响,院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景书兰知道丈夫回来了,她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一些。她连忙把手里的针线活放在炕上,俩手拄着炕面往炕下蹭,想去迎一迎丈夫。她刚蹭到炕边儿,杨江波一撩门帘跨进了里间屋。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景书兰发现自己丈夫的脸色异常难看。刚刚有些平静下来的心,又十分的紧张起来。她通过丈夫脸上的表情,预感到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江波走进屋来,一屁股坐在了靠后房墙的,一个小木头柜子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大腿,低下头摇了摇,自言自语的说道:“这这、这都是哪跟哪挨着的事啊?”
景书兰两条腿耷拉着,坐在炕沿上看着丈夫,神色紧张的问道:“出、出了什么事啊?”
杨江波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唉,别提了。今儿个不是兵权叔有事找我,是公社的公安员张红如,带着县公安局的两个人找我。”
景书兰一听,非常吃惊害怕地,睁大了两只眼睛:“公、公安局的人找你干吗呀?”
杨江波:“找我调查祥照哥跟桂芝嫂子,他们俩是不是有那个事儿。”
景书兰:“祥照哥的为人做派咱们都知道,你可不能瞎说冤枉人哪。”
“没有看见过的事儿,我八辈子也不敢瞎说呀。可可、可是他们老绕着个弯的问我这儿、问我那的。他们一憋气问到我这会儿,才叫我家来。”杨江波说完站起身,抬起右腿做劲的一跺脚,随即“哎呦喝”叫了一声,赶紧蹲下身双手揉开了脚脖子。
景书兰赶紧着站起身来,走到丈夫跟前:“怎么了,你怎么了?”
杨江波疼的龇牙咧嘴:“吸,蹲蹲、蹲了脚脖子了。他奶奶的,真他妈的是祸不单行,福不同至啊!”
景书兰:“你说你使这么大的劲跺脚干吗呀?碍事嘛,你上炕我给你揉揉吧?”
“不用不用,没事儿。唉,我这不是急的嘛!”杨江波说完,慢慢地站起身来,踮了一下右脚,往后退了一步,又坐回了小木头柜上。
景书兰嗔怪地说道:“你往后可得改改,你这脾气大的毛病了。”
杨江波:“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我也想改就是改不了哇,往后慢慢着改吧。”
“你这脾气要是改不了哇,将来非得吃个大亏不行。再说了树大作根,气大伤身。你不知道哇?”景书兰说完,转身又回到炕边坐在了炕沿上。
杨江波:“唉,咱前甭说我将来吃亏不吃亏了,咱前说说眼前祥照哥这个事怎么着吧。”
景书兰:“咱一个老百姓能有什么招啊,叫公安局的人调查去呗。要是调查到咱们头上,咱们就实话实说。没有看见的事儿,千万别瞎说冤枉好人。冤枉人早晚己个挨了冤,尝尝挨冤的滋味好受不好受!”
杨江波:“调查清楚了当然好,这要是一个调查不清,可就把祥照哥给毁了。”
景书兰:“就算是公安局调查清了,祥照哥跟桂芝嫂子有那个事儿,顶多开除了他的党籍,把他的队长给撤了。为这个事还不至于把他,逮起来入了法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