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统领走到客栈残骸前,回忆了一下客栈的房间格局,走到一处动手搬开焦木,搬了两三根后就定住了。谢统领握紧了拳头,复又放开,继续清点人数。王长史本要帮忙,却被他拦住了:“我记得他们每个人安歇的房间,按房间来看人数就行,你不清楚这些,去照顾太子殿下吧。”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谢统领起身走过来,他眼圈通红,拳头紧紧握着,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一开口,嗓音沙哑:“秉殿下,禁卫军三十人全部在此,不少一人。”所有人都被杀了,应该不是禁卫军出的内鬼了。
谢统领咬了咬后槽牙,恨得气息不稳,说出来的话音都是抖的:“我查看了他们的死因,除了五个是被人割喉死的,其他人都是在大火烧起前就中毒而亡。”
五个被割喉的是值夜的,其他人都是中了毒药死亡。能让这么多人同时中毒而不被察觉,那就只能是饭食了。谢统领又道:“昨夜我安排完守夜事宜店家还没上饭,有个出去给夏姑娘采买吃食的禁卫塞给我一包他偷藏的饼子,”谢统领抹了下眼睛接着说:“我还骂他了,他笑嘻嘻的说就这一包以后不敢了……”抬头用力眨了几下眼说:“我怕其他人看到影响不好就收下回房间就着茶水吃了饼子,并没用过客栈饭食。先前在太子和夏姑娘的房间桌上我也看到了一样的茶水。”
王长史说:“昨天太子殿下叫禁卫们买了许多吃食,不光给了夏姑娘,还给了我,我是与太子殿下一同吃的,晚间便也没有用客栈饭食。睡前没喝茶水,半夜被火烤醒的时候倒是想喝,但是看到着火了便没顾上喝,去喊太子了。想必太子殿下昨晚也没有吃饭。”
陈宝国点点头确认王长史说的没错,道:“我确是睡前喝了桌上的茶水。先前救出夏姑娘时,她还昏迷不醒,当是也中了迷药的缘故。”夏末也点头确认自己喝了茶水。
那这样就说不通了,既然能在饭菜里下毒药,为什么不干脆连茶水也都下毒药算了?这么麻烦的下迷药是有什么目的呢?要活口也不像,如果不是王长史半夜被热醒,大家就都烧死了。既然都是要弄死的,搞这么麻烦做什么呢?几人都想不明白。
谢统领要将禁卫都安葬,夏末说要去看看镇上其他百姓的屋子为什么没人出来,陈宝国当然是跟着夏末一起。王长史看了看已经在挖坑的谢旬,犹豫了下,去帮忙挖坑了,太子殿下和夏姑娘在一起单独相处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夏末始终对于出这么大事却没人出来关注的事耿耿于怀,这太不合常理了,要么就是这里人都胆小怕事缩在屋里不敢出来,要么就是……他们都出不来。
没走多远就走到了一间没被大火波及的房子前。门是关着的,夏末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推开,却被陈宝国拉住:“我来。”说完他就上前一步抬手推开门。
屋门随着被推的力道向两旁退去,露出了藏在它们身后的罪恶。
站在门口的夏末和陈宝国一眼看到的就是大片的血和几具尸体。有男有女,看起来是一家人,面容都惊恐万分,俱是被一刀割喉毙命。甚至还有个孩子,被母亲护在身下也没能逃脱。
陈宝国被这突然撞见的一幕吓得大叫一声。夏末没有尖叫,她死死盯着那对母子,仿佛看到当年那辆车撞过来时爸爸妈妈将她护在身体下的情形,不同的是,因为是法制社会,司机刹住了,她活下来了,而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他们都没能活。
夏末胸口涌上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比看到那两百多禁卫军的遗体还要愤怒。禁卫军是保护太子的,他们可以说是为保护太子而死,尽了军人的职责。而这些百姓又知道什么呢?这孩子又知道什么呢?不过是殃及池鱼而已。在那些杀人犯眼里这些人就只是池鱼罢了,杀了便杀了。
王长史和谢统领听到太子的大叫声赶忙跑过来。待看到屋内的情形,王长史也大叫起来,躲到一边干呕。夏末被他一叫惊回了神,顾不上旁人怎么看她的,大步走到旁边一户房前,用力推开门。屋内的情况与方才的那家没有差别,鲜血淋淋,死不瞑目。夏末一家一家推开门,巴望着能找到一个活着的。谢统领与她一起推门查看,铺子里一眼就能看完,私宅就复杂点,夏末甚至去看了床底下衣柜里水井里,也许会有母亲把孩子藏起来躲过一劫。可是,没有。
终于,这一个小镇走遍了,没有一个活口,字面意思,没有活人,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