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能赢也属实不易。
为怕来不及,乌沛命所有士兵皆轻装驭马,力求以最快速度赶往灵都城。
幸而有于国公力往狂澜,带着城备军死守城池不降这才令援军及时赶到,重创叛军。
而乌越能及时出现断其后路却是因为杨庭之之死。
在刘北章发出击溃蛮夷大捷的表章后不久,乌蕈就收到杨庭之突然暴毙于家中的消息。此事过于蹊跷,又因杨庭之是密告她横贯城有异之人,乌蕈就派人细查其死因,之后发现了周国谋逆的端倪,当机立断让儿子带领乌家军前往周国,以周国干预乌国内政为由要说法——明着是要说法,实际是想堵住周国北上谋逆的路,保住灵都城不被叛军侵扰。虽说祖训非国破之难不得轻离横贯城,但是乌家军发展到现在,人数已是几倍于成立之初,横贯城的兵力自然不可动,其它城的防卫可以划分一部分出来嘛。
只不过乌国发兵有些晚了,周国伙同吕国已经起兵攻打灵都城了。乌越只好半路折回杀向叛军尾翼,幸运的是正好跟乌沛带的朝廷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把叛军打了个七零八落,活捉了贼首。
不过此战虽是赢了,打得却甚是惨烈。
在乌沛乌越他们赶来救援之前,叛军对灵都城的攻势十分凶猛,于国公不肯降,命人死守不退,两厢胶着之下着实死了不少将士。
灵都城的东南两座城门简直是被血洗过一样,城下的尸骸更是分不清阵营为何了,全都染上了对方的血,混在一起。这些人原本都是大宇朝的子民,却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驱使,攻击自己的同胞,着实可恨!也因此,在对于反贼的量刑上,朝廷上下的意见空前一致,要求重罚严惩。
不是他们对谋反之事多么深恶痛绝,大义凛然,而是反贼搅和得城内所有官员都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既然抓住了罪魁祸首,那当然是痛打落水狗让自个儿畅快些了。
大宇朝经此一役后处处百废待兴,虽已经没了灾祸纷扰,但国事也是堆积如山。偏偏女帝留在虞城一带不回朝,每日只御览内阁处理完后的重要梗概给予意见,像是要做个甩手掌柜的架势,这一丢手就是半月有余。
朝廷倒是运作无忧,却把一干自诩元老的家伙愁得焦头烂额。女帝自己放权不管也就罢了,反正内阁那帮人都是她的嫡系她才不用担心权柄下移的问题,该担心的反而是他们这些老臣,自从内阁成立后,朝廷体制就改变了——所有奏章文书都不再发到各部衙门批阅再上奏天听了,统一送到内阁筛选审核,各样文书奏章被分成轻重缓急几等,轻缓的就自行商议后批复发回,急重事件就派人快马加鞭奏报给女帝决断,女帝批复完就直接发到各个有关部门。
从头到尾都不必经过他们这帮老臣。
一朝权利不再就格外空虚寂寞,体会过门庭若市的繁荣,又怎么能忍受门可罗雀的凄凉?
以范仲廉为首的几个老臣秘密商议了一下,决定以国事繁杂且重大,不能由臣下代为决议为由奏请女帝陛下回朝主政。然而收到的却是陛下的一纸斥令:尔等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那便摘了官帽回家再读几年书去吧!
此事没掩住,朝廷上下都当了笑话看,尤其是那几个内阁的,每每看见他们都会笑得格外欠,末了还托着厚厚一摞奏章大摇大摆地进了勤政殿。
真是气煞人也!
当初在城门下里应外合叛军的人中本来该有范仲廉一个的,但他老奸巨猾,并不让自家人出面,因此清算的时候没算到他头上,逃过一劫。此次元老们对抗内阁也是他挑唆起头的,却依然能把自己置身于双方交锋之外。等于说,他挑起了事端,让别人冲锋陷阵挡在前头,自己跟在后头借机捡好处,处于随时可以卖队友保命的位置,老奸巨猾得令人发指。
几个之前对乌越颇有微词的老家伙听信了范仲廉之言,捏着鼻子腆着老脸去求了看起来好说话的乌越,恳请他把女帝劝回宫来理政。他们想得美的很,只要女帝回宫,就一定会收回内阁理政职权,不会任由内阁的权利凌驾于帝权之上,最好将其解散,这样他们就会有机会分得一杯羹,顺便还能狠踩那帮狂妄之子。
至于这帮老家伙为什么会去求乌越而不是乌沛呢?因为怕挨打。
谁不知道乌少主现在脾气暴躁得很,一天照三顿外加宵夜地收拾死牢里的那几个,基本就是住在刑部了,他们可不敢上去触霉头。
争权夺利归争权夺利,却也不至于为此豁出老命去。
没办法,只好舍下老脸去求了乌越,恳请他务必把陛下请回宫来。
这事正好入了乌越的下怀,他早就想去找夏末了。奈何他姐怒发冲冠一门心思泄愤去了,他只得扛起来这些杂事。如今一切好不容易步入正轨了,又有大臣们的推举,乌越就义不容辞地出发去见媳妇了。
夏末倒也不是故意拖拉着不回宫,国事紧要她还是拎得清的,而且文书来往也确实费事费钱,只不过……
“阿卓的孩子没找到。我也不能任由她身客异乡有家归不得,我要接她回来。”
击溃叛军后乌沛曾给她写过战报,也问过她何时回宫,需不需要派个仪仗啥的,夏末就是这么回复了她的。
她既然这么说了,乌沛也就依了她的意思没多说什么。撩开这些事不管,一头扎到刑讯的学海中去了。乌沛对刑部玩出了花的刑讯手段叹为观止,连带对于乔的看法也是大为转变,两人一起钻研得兴致勃勃,旁边一众刑部官员看得瑟瑟发抖,后来二人还因此传出了个罗刹夫妻的名号,几乎可止小儿夜啼。
当然这是后话。
对于战况,夏末倒没太担心。看乌沛临行前的架势,夏末只担心她一怒之下把叛军全灭了,落得个弑杀的名号,对于是否能战胜,毫不在她担忧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