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尽管在她不用银零落的情况下,武林会上的对手,能不败与她的不过一个卿哉。
沈眠星有了惩尺剑,但是换上青昙刀的江水亦无所惧,这天下少年英才,只有一个卿哉。
她要战胜卿哉,要夺得武林会的冠首,而后死在天下人之前。
不要像圈养的猪狗,死在别人的团圆宴上。
江青梗洞悉了此刻江水的思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挑眉而笑:“银零落的毒对你和旁人药效不一样,因为你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淬体拓脉,以阳寿换来一日千里的资质。”
“你说说,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江水?”
江水并不回答她,只是商量道:“你宽限我三年,武林会之后我必然赴死。”
她不愿意回答心魔,也不知是不愿意,还是自己也未曾读懂。
不过普天之下与心魔讨价还价的,大约也只有江水一人了,心魔“江青梗”看她这般也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心魔之类,江水只觉得新奇。
她神思浑沌将自己变成了一方顽石,一柄死刀,这般心魔对她而言委实不算什么。
至多不过是死罢了,她怕什么?
不痛不痒的刺激而已,没心没肺也就过去了。
无惧亦无畏,她甚至笑着对心魔开口:“三年之后再来找我吧,我尽量给你一个答复。”
关于善恶之辩的意义。
还是尽量给。
“江青梗”凝神看了她许久许久,终于轻轻捧起她的脸,将她的被自己弄乱的青丝捋顺,怜惜道:“这张脸比之前用的好了许多,你该多爱美一些。”
心魔自然不是真正的江青梗,她抚过江水的眉眼,开口:“我等你三年。”
江水点点头:“好。”
“那你便醒来吧。”
于是江水轻轻巧巧地,就渡过了对于常人而言凶险万分的走火入魔之困境。
她睁开眼时,秋月正孤。
叶景行到底身为家主,不可能守在一个小辈的床前,还是个女子,传出去太不像话。
所以先前已经回了去,只留下三四侍女照看。
发觉江水已然醒来,其中一个侍女忙上前询问江水可觉得好了些,用不用扶她起来。
江水点了点头,看到她还是在医舍,叶景行关心则乱并没有将她送回衔山楼,大约是忘了。
不过走火入魔,贸然颠簸恐会引起外动不止,江水替自己把了脉,觉得自己已无大碍了。
她背后原本只有一个鹿筋制成用来卡刀的绑带来固定双刀,现在多了一对青昙,她想着刚好在叶家让叶景行替她配两幅。
青昙刀太过凶恶,她并不预备多用,江水已然决定再购入一对普通的刀来平常对敌时使用。
毕竟以她的武力,寻常钝刀足以飞扬跋扈,何须青昙?
饮多了血,谁知凶兵青昙在她死后可还压制得住呢?
看江水一直思索,有个侍女上前询问道:“江小姐您可是住的不舒适?不若我扶您回去吧?”
早在江水醒来之时,就有人去通报叶景行与越生桑,这也是叶景行一早叮嘱的。
“好。”
江水也没有让侍女扶着自己,只是让两个在身前提着灯,刚出了医舍便遇上快步赶来的越生桑。
两人隔着两盏灯笼,如隔两岸,越生桑憔悴得仿佛走火入魔的是他一般。
还来不及说什么,越生桑就在两个侍女行礼时穿过她们之间,来到了江水面前,江水看着越生桑灿灿一笑。
有时候君子真的很麻烦,江水十分无奈,她大约能猜到越生桑要来责备自己了。
越生桑却说:“江水,我并不是个需要你一直照料的孩子。”
不需要你一次次挡在我的面前。
江水一怔,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江水疑惑道:“生桑你?”
说什么呢。
越生桑深深看着她,满是不赞同:“你要孤身去大漠?为了我的草药,何必如此呢。”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江水只觉得好笑,她摇摇头对着提灯的侍女说继续走吧。
留下越生桑在原地,江水与他擦肩而过后他才转身看着江水的背影,他才发觉自己甚至不知江水原本的面目是如何模样。
其是越生桑不该是轻信于人的那类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么久的相处,江水都是以易容的面目示人。
明明是对越生桑他们的不信任,可是他只觉得心疼与疼惜。
让他知道江水一直都在易容的一瞬,他也曾升起了难道江水并没有将自己当做挚友,可是转瞬就打消了念头。
若是没有,这一路她的所作所为是如何呢。
江水现在还是易容的样貌,他并不知江水到底是何等模样,是美是丑。
可是江水的背影,却能让人看出清寂无边的风骨。
月影沉沉,越生桑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