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当年的小皇帝已经到了舞勺之年。
终日惶惶不安担忧逸王谋逆,可明明已然权倾朝野的逸王却终日懒散。
倒是让人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每逢秋猎冬狩,逸王也还总坐在能工巧匠制造的木椅之上前去观赛,仿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腿疾般。
让小皇帝直叹狼子野心还沉得住气,朕哪里是他的对手,倒叫有些忠臣老泪纵横。
这日浮云驻影,有云中信来。
那逸王府所驯养的信鸽,扑腾着飞到了逸王府之中,恰好落在了逸王储诚庭的面前。
看过了弟弟传来的飞鸽传书,储诚庭笑了笑。
便对身侧男子道:“笠格近来的江湖之行似乎颇为顺畅,还说自己得了件宝物,也不知是何种宝物叫他这般高兴。”
“秋劫,你可知那是何种宝物?”
秋劫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且开口道:“属下不敢妄加揣测小主子的意图。”
储诚庭也不在意,又看了遍书信,眉宇间的阴霾渐渐散了去。
这便是储氏子弟独有的皇家气度,矜贵无情。
想着自家弟弟,储诚庭又道:“他自幼便喜欢江湖,总说余生要当个江湖侠客,仗剑观花。”
这话中带了些宠溺,毕竟在旁的储氏子弟看来或许是不务正业,可他有个只手遮天的哥哥,谁敢说什么?
况且众人皆知逸王腿疾无望皇位。
这未来的大旸帝王,指不定便是储笠格来做。
秋劫也不开口,只是听着主子储诚庭缓缓诉说,主子对这个弟弟是放在心尖上疼的。
明明储诚庭也比储笠格大不了几岁,却总是储笠格要什么,便给他什么。
这边储诚庭还在对着书信思索什么,秋劫忽然看见了同为主子手下的药师端着药向他们走来。
那女子调制好了新药,毕恭毕敬地跪下,双手举起端给储诚庭查阅。
看了一眼储诚庭点了点头,却不问药效,只是问道:“还无耿玉的消息?”
逸王手下的四名秋属暗卫,分别为秋曲、秋芜、秋鹭与秋劫。
其中的秋芜与秋鹭为女子,而秋曲与秋劫则为男子。
眼前这位女子,便是当日耿玉儿惊慌之中误认的那个善药的秋鹭。
秋鹭不敢抬头,只道:“那个名唤江水的女子替他借了积年毒素,不必定时再来去解药,属下......”
“又是江水。”
储诚庭看着天迹暮鸦,微微侧头,示意秋劫将自己推到前方的清涟湖水前。
淅淅瑶花如春丝,玉砌清塘。
还留着秋鹭跪在原地。
“纵观江湖中人,大多不过是腹中草莽之徒,这个江水倒是有趣得很。”
他的身影倒映在了湖水之中,便如置身另一个人间。
“还未探出她的来路么?”
秋劫闻言半跪,直道:“属下无能。”
储诚庭冷哼一声:“无用。”
秋劫将头埋地更低:“求主子赐罪。”
看了秋劫两眼,储诚庭挥挥手只让他起来:“稍后自去请罪。”
又点拨道:“她既然能接卿哉的海棠榜,先前又并未出现在阎王楼之中,必然与耿葵关系匪浅。”
“她所用双刀之法,原为耿葵所创。”
“耿葵多年不曾露面,且说不准,江青梗便是耿葵所认定的下一任阎王楼楼主呢。”
闻言秋劫一惊:“那耿玉......”
耿玉儿原名耿玉,阎王楼楼主耿葵之子,却并不知他的娘亲是何人,练的何种兵器。
江水所修习双刀,本是耿葵所最为擅长。
若非耿玉儿并不知他的身世,看到江水双刀手法的时候,又怎能不联想到耿葵。
“不过是替故人扶养个孩子罢了,耿葵怎么说也算我半个师傅,帮她留下个血脉。”
耿葵先生,也不知江水何处入了你的眼,却不知疏麻令是否在她身上呢?
疏麻令出,可号令阎王楼归属千百杀手,生死无论。
如今的储诚庭并不需要疏麻令,可是这疏麻令若是落入旁人之手,却是会让他有些难堪。
谁人知道那震慑江湖的阎王楼,也有逸王几分力在其中呢?
而秋劫自然知晓这些。
于是他曾经以为主子给耿玉下毒,改其天性,囚而不收用,是为了阎王楼楼主留下的疏麻令。
毕竟耿玉当初也是个端正孩童,却硬生生变成了那般娇柔的模样......
虽然耿玉的面容,绝胜瑶光。
“那江青梗与叶家的关系,可曾探查清楚?”
秋劫忙道:“前任叶家家主杀其父母假作收留,实为炼制江青梗奇异血脉为引,为当今叶家家主叶景行医治绝脉之症。”
“而后江青梗不知为何修习轻功刀法,六年前逃出叶家,而后不知所踪。”
“江水自称为江青梗之徒,如今已得叶景行确认身份。”
秋劫语毕。
储诚庭缓缓看向天迹,云涛停息。
暂掩天光。
“那江水又是何时与江青梗成为师徒,且得其倾力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