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垂眸:“银碗常寒,谷中梨花花期在五月,若你有心……”
“若你有心,三年之后蒲月之时,便去银碗吧。”
不会蠢笨到没有自己在还拿着风锁剑当靶子的卿哉,三年如何不能活着度过?
那时枯骨已被谷中鸦鹊鼠兔啃尽,许你一个未有归期的同归人,一场梦。
江水瞧着他,笑笑说:“我都忘了,到现在都没问你呢,叶俟清你预备如何处置?”
卿哉尴尬摸了摸鼻子:“你不是已断了她的手么?”
如此轻易便揭过了么?
江水摇摇头:“临行前我劝你一句话,若是不打算除之后快,那无如必要便不要再见叶俟清了。”
自当如此,卿哉虽然如今无甚大碍,可偶尔想起那时候的噬心蚀骨之苦,还是忍不住心悸。
他又怎么会刻意去接近那个始作俑者呢?
纵容江水将自己所推测的弃子说讲与卿哉听,他还是不会多苛责其他,就连目前的仇敌他居然都可以放过。
他道:“这我自然知道。”
江水瞧着他,像瞧着灵山妙塔尖上那一颗明珠,不该坠地的明珠。
而后颔首:“好。”
用手抚摸着青昙的刀把,一直到将它的纹路都再次记在心中:“这,就托付给你了。”
卿哉双手接过,认真道:“我一定妥善保管,三年之后,携刀而去。”
将手指向天盟誓:“神鬼共鉴。”
“不过是一对刀而已,何必如此?”江水此刻空出双手来,忽而伸出右手攀上他的脸颊轮廓。
她指尖有着冰凉的触觉,即便与自己的脸颊还有着一指的距离,卿哉仍旧能够感受到。
他同江水一向是发乎情止乎礼,纵然当初在银碗谷中只有他们二人与那一头老狼,两心相悦坦诚相见之下,依旧从未做出半点逾距之事来。
如今江水伸手,除却当初他身中毒素时的多般照顾,已经算得上他们最为亲密的事情了。
“卿哉——”
江水轻轻念着他的名讳,“你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她言罢,抽回手转身而去。
俯身怜草木,草木憔悴尽,分明寸寸不胜霜,枯荣千里别欢路。
江水没有再看卿哉。
她就这样一直向姜台城外走去,走过冒着热气的早茶铺,走过散看安危的城门。
有早起摸鸟雀的顽皮童子,和坐吃馄饨的出城务农人。
武林会。
——这三个字与自己再无瓜葛了,江水这样想着,一直走到叶上霜露水都被阳光蒸腾。
她忽而瞧见一只野花生在杂草间,忍不住蹲下身摸摸因为日照不足而打蔫儿花瓣,将遮挡在她身上的杂草拨开。
这株小而碎的花有着微红的瓣,小心地生长着,像是卿哉所说的南海奇艺珠。
待站起身,却有洒踏马蹄声急急而来,江水本不在意,却猛然察觉有暗器袭来!
转身而去正预备闪身避过,淬不及防发现是自己的青昙刀。
她顺势握住,看着逆光而来勒马的卿哉。
青年身姿如渊冰松柏,也如朔风寒树,他带着无限的期盼与不惹人厌的志在必得。
“在你回去之前,江水!”
千钧跟在青司身后,而卿哉从马背上俯身伸手:“拿上你的青昙刀,我带你看看我眼中的江湖!”